我一直有个顾虑,心中时常会隐隐不安,老担心自己会被镖局开除了,吴老六没事老是冲别人笑却整天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心里雾霾拌的似的七上八下,我知道他早想开除我,只是心里有些顾忌 。
我叫李园是长兴镖局的趟子手,说的简单点喊镖押车的伙计,来到镖局一年了却干不了什么活,虽然有时话多点但也没大毛病啊,不跟他们带私货,不跟老娘们唠嗑,为人唠叨点,小错不断,大错不沾,却经常挨骂,镖伙吗,很正常,所幸每次走镖还过的去,仅此而己 。
“ 李园,你怎么还伫在这发什么愣,大镖头吩咐马上要走镖了,怎么不想去,还不准备 ”
“ 走了,走了,拉趟肚子 ”
出镖前落单是镖局一大忌讳,往往,出镖一不顺,你就是内鬼 。
车辆行驶在巅簸的山路上,走的缓慢,山里路不好走,天黑总让人碜的慌,一声响箭过后陆陆续续走出几十号人,前面的路都堵死了 。
“ 干什么的,这是往去哪啊,”
“ 回这位好汉的话,我们是长兴镖局的,车上都是一些清风镇的特产,这不都一些茶叶,瓷器,几位爷辛苦了,这点小意思,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还望兄弟们成全 。”
刘星这番话没毛病,只是对方抬手就是一大嘴巴,“ 我找你们当家的,你他妈是什么东西也敢过这儿,哪这么多废话 ”
。。。
吴老六走到跟前,“ 在下,长兴镖局吴天启,请问各位有什么指教,礼数不周我会多约束伙计们,范不着跟一个伙计那么计较 ”
“ 计较,没什么,货留下你们走,这镖瞎子岭要了 ”
吴老六悄悄抽出手来扣着几支镖,“ 好说,好说,我当多大点事,我这跟伙计们说一下 ”久走夜路必有鬼,一声招呼,那还等什么,一招袖里乾坤手里几支镖就飞了出去,那还说什么,我走,上!
一场恶斗,月光下不断有人倒下,能爬起的都上了,抡起刀一阵乱跺,也顾不上恶心不恶心,迎面一支箭穿过来,我只觉得胸口猛的被戳了-下,血不断涌出来,晕了过去……
“ 刘星,大镖头,镖不能给他们,这是兄弟们的命…… ”
再次醒来,己是天际昏暗,夕阳西下,我久久看着周围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怎么也翻不到镖局的人,一个活着的都没有,人都死光了,
镖车,镖车不见了,最重要的,老六,到哪去了,我该不该回,我, 这趟镖是什么?
自从我被绑上山的一刻起,我便认定自已一辈子下不了瞎子岭 。
我对自己孤身一人敢上瞎子问他们要镖,一直怀疑到底是对是错,直到被推推搡搡带到一群人面前,一个中年模样的大胡子男子指着我问:“你是谁,干什么的 ”
我足足想了两分钟,“ 我是学生,我叫梁绍棠是一名学生,逃难来的 ”
“ 哦,学生,那你怎么会来到我的瞎子岭 ”
“ 我是学生,日本人打进了热河,是逃避战火才跑出来的,我与几个同学原本想着去陕西,听说那里有共产党,没想过走错了路来到青龙山,更没想到会被你们抓到山上 ”
“ 那你怎么会跟镖车在一起,”
“ 我哪知道,刚走到,只是顺路罢了 ”
“ 我还以为是哪家的有钱的公子哥,原来是一个穷鬼,一个穷学生,欠抽的货 ”
“ 你别骂人,好不好, ”我不服气,回了-句
中年汉子瞅着我半天:“ 你会干什么 ”
“ 我,我会抄抄写写,我认识不少字 ”
中年汉子,搔了搔了头,
“ 哎 ”
“ 大当家,杀了他,这小子留着是个锅害,我瞅着这小子不地道,怎么看怎么像个灾星,兵慌马乱地留不得 ”
“ 住手 ”人群背后传过来一声娇叱,
“ 爹,别杀他好吗,他也是个可怜人 ”
“ 丫头,你不是喜欢他了吧, ”
“ 那能,我只是瞅他可怜,”
大胡子瞅着那姑娘,回头又看了看我,满脸狐疑,
这时-个年青汉子气喘吁吁跑过来“ 大当家的,山下有-伙国军,有五十多人,好象运的有军火,怎么办,请大当家的定夺 ”
“ 唾,这年头,枪就是命,走,看看去 ”
人群簇拥着汉子,我被推搡着夹在人群中,呼啦啦跟着下了山 。
中年汉子中了埋伏,被几百名国军围的水泻不通,后悔也没用了,那姑娘忿恨着咬着牙一眨不眨死盯着我,那目光分明充满了腾腾杀气,
山林中,一行数人拼命地狂奔,突然那个大胡子,身子-颤,猛一栽歪,中枪了,大胡子,瞅着我,随即拿起枪顶住我的额头,空气中顿时凝固起来,我的身子不停地发冷,一丝凉气冒上脑门,
“ 孩子,你喜欢二丫吗? ”胡子轻声问我:“小子,如果你能出去,替我照顾好这丫头,行吗? ”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胡子舒了一口气,紧握枪的手突然一记重拳砸向二丫,我顿时惊呆了,“ 快带二丫走,快走 ”
胡子被抓的消息迅速传开了,二丫决定带着所有的兄弟下了山,
“ 方大头,你说,你后悔吗?”一个打手狞笑着,举着鞭子,胡子被五花大绑,浑身上下布满了於青与伤痕,一脸的憔悴 。
“ 我后悔 ”,全场一片哔然,我和二丫心头一震,目光环视着,二丫咬牙头不停地摇晃,
胡子放肆着地大笑,那笑声撕云裂帛响彻云霄,惊起一树的雀鸟,“ 我恨,为什么日本人都打过来,你们还在杀自己人,我后悔,我为什么没杀光你们 ”
二丫,顿时大颗大颗的泪涌了出来,不停地抖着摸枪的手,很快,笑声被一阵密集的枪声盖住了,二丫,身子如虚脱-样,-下子滩倒在我怀里,
这时一个当官的走过来刚想问什么,,我一把扯过来,用枪抵住他,“ 别叫,动动就打死你,我们是瞎子岭的,兄弟,对不住了,麻烦送我们-程好吗?” .
郊外,二丫直勾勾地看着我,那个当官的浑身筛糠,突然拔腿就跑,我缓缓举起了枪……
抗战胜利许多年过去了,我辗转周折又回到了瞎子岭,二丫不久前过世了,就留下-个女儿在瞎子岭公墓 。
山上,我对着胡子的墓前放声大哭,天蒙蒙的下起了小雨,几十年的泪,仿佛这委屈都一下哭了出来,直哭的昏天地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下来,
“ 别哭了,我阿爸会知道的 ”
我回头一看,二丫,没错是二丫,就是她,二丫面容惨白,浑身湿漉漉!
“ 你是 ”
“ 我是,我是当年的学生仔 ”
二丫用尽全身力吐出一句话,
“ 我恨你,我恨我自己 ”
“ 如果不是我当初-时心软救了你,我阿爸,根本不该死,根本就不会死 ”
这句话如同当年那支穿越了几十年苍桑的利箭,瞬间,重重地击穿了我的心脏,
我的腿一颤,浑身冰凉,犹如天旋地转,眼前-片发黑昏过去………
“ 二丫 ”
附录: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当年我见到的其实是二丫的女儿,所以听到的只是一时的幻觉,我们当年押的是沈阳各界给新四军筹集过来的急需的药品最终也成功地递交到新四军的那边儿,当年,新绥边盯上这批货的各方不光有新四军,还有国民党的军队,日本人的军队,包括一些地方武装,加上瞎子岭地大人多,兵强马壮,任何一方势力都窥觎己久,所以说瞎子岭-战在所难免,只是我-直怀疑是谁走露了消息,是吴老六,还是刘星,成了我-生永远解不开的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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