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幼稚天真愚蠢的生灵,有一天必然与恶龙相逢。
恶龙不是具体的某个人或者具体的某件事,它是这世间残酷的真相。
有一段时间,我将“真诚”奉为为人处世的圭臬。因而从头到脚冒着与我的年龄冲突的傻气。
在与亲近的朋友和家人相处的时候,这点似乎是可爱的美好的。这美好和可爱,必须排除那些冒冒失失不知分寸拿着似乎“真诚”的武器大杀四方的时候。
比如,家姐本着关心傻瓜妹妹的心思拐弯抹角劝告生孩子,我甩出裹着“真诚”迷雾的大刀,一刀致命:我的事我清楚,成年人了,别管,别干涉。
再比如,自家老娘分明喜欢着红穿绿,那鲜亮的颜色大俗大雅。可作为一个“真诚”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带着她买衣服的时候,将她看上的衣服从头到脚一顿批判。这是多么冷酷狭隘的“真诚”!
再再比如,亲近的朋友与她家亲爱的闹矛盾,找我来倾诉一二。我必然秉持“真诚”的圭臬,冷静分析利弊,批评双方,劝其反思。我相信,我的真诚指数爆表,当然,朋友显然也证明,我这个人太过理性,甚缺失无人性。
因为都是至亲至爱,如此有杀伤力的“真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我计较了。
但同事呢?这种因职业齐聚一堂,但往往不能共谋大事的特殊关系,是不是适合我的圭臬?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依然秉持真诚,不平则鸣。
日常跟领导杠。
某日,考核评比,领导们办公室门一关,几个尊贵的头颅亲密无间,制定条条框框。完了集体开会,宣称获得代表的一致认同。
我很奇怪很疑惑,乖乖举手提问:谁是代表?谁代表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全场冷寂,无人应答,无人附和。某领导扫视全场,最后一眼盯住我这个出头的傻鸟:这个问题,咱们会后探讨。
这都是小事,不要紧,我毕竟是真诚地争取过应有的权利吧。这样想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一阵阵的冷气。似乎某条恶龙的鼻息扑面而来。
又某日,因为某一事,某领导群里狠辣批评:某些人请自尊自重。其杀伤力之大,波及范围之广令人咋舌。
我很疑惑,同时很愤怒,无妄之灾,无辜受难,是可忍孰不可忍。
直接杠上:请说明理由,请出示证据。
…… ……
然后,我被某同事劈头盖脸一顿骂。
似乎,我终于遇见了我必将遇到的恶龙。
原来,它的面目极为亲和温柔,如亲似友。
原来,出头的傻鸟,高过一节的竹子,命运一样。
原来,权力真的可以肆意妄为,真的可以混淆黑白,真的可以奴役众人!
原来,象牙塔的倒塌和解体,并不是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它只是静悄悄地分崩离析,无人在意,无人过问,甚至,无人知晓。
我感觉到真诚的虚弱和疲惫,也感觉到脊梁向下弯曲的屈辱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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