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喜欢你了!”白心大喊着,从梦中逃离。醒来时,眼眶干涩无所希冀。
早上,她简单地去收拾行装,梦里的一切随着醒来已经全然忘却,她准备同姐姐离开家里去自己的小窝,她不喜欢在家里一个人守着手机玩,她宁可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自己一个人。
当然还有一点是,她不喜欢被催婚。她曾试着接受一个不喜欢的却被家里说合适的人,这段经历让她受了很大的打击,那段日子里,她学会了躲藏,学会了找各种借口,用了她一生中最多的谎话来远离那个无辜的人。她的世界是昏暗无光的,但相比阳光之下与不喜欢的人被迫牵手,她更喜欢那段像是躲在柜子里的一个人的生活。
她十分不解,牵手拥抱和亲吻为什么会是情侣间必备的表达情爱的方式,在她看来,粘腻的亲吻只会让人感到恶心,拥抱带来不了任何温暖,而被迫牵手,只会让她感觉自己是一个虚假的提线木偶,甚至像是一个商女。
她做过最出格的事,是没有阻止住对方将手伸向了她的胸。他们应该是被父母的成全下早早订婚的人,一切本应在情侣之间或者未婚夫妻之间变得理所当然。可当这些放在她身上,只会对她的心灵再一次的残害。
白心记得她的爸爸,总是爱喝酒,甚至有时打了他们的妈妈;白心记得姨夫,总爱赌钱,最后把姨家的钱都拿走并痛打了大姨;白心记得姑父,赌钱成性屡教不改并最终离婚……
那些不好的观感让她想再一次的远离这些感情,可是妈妈又时常告诉她:你不结婚,你将来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她想了又想,觉得这句话错,又觉得是有些道理的,想长远一些,百年之后,这个家便不再属于她了,会换上新的主人,是她亲爱的弟弟,那个时候她便没了身份属于这里,到哪里都是寄居客。
社会对待男女从古至今都是不平等的,她想。一般家庭,总是想着为男子谋求更多的利益,以便成家。而女子,就似乎成了一个寄居者,如果本身无所依靠又无甚本事,她就会成为不被庇护的寄居客。按照固有的思想,男子总是能拥有更多的供给,而老一辈的女人们,就更加成为了那样固有习惯的被伤害者,她们离婚可以怎么样,年纪与样貌或许不再支持她们的更多的选择,回头的话,故家已成为哥弟的家。她们到哪里去呢,与其倍受非议,不如就将日子继续过下去吧。
白心是理解的,可是她接受不了,如何违抗自己的心去接受一个从不喜欢的人,她以为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她也学着慢慢接受那个人,可她仍旧从心底抗拒,从那件事情之后,白心推拒他越来越频繁,甚而见面也只有几分钟而已。
对方从以前的殷勤也开始变得形式,不再去楼上等她,而是选择在停靠很远的车里等着。也不再憎予鲜花,而是用几个楼下顺手买的点心代替。终于有一次,男人抱了白心几秒就离开了,凌晨,发来了退婚的消息。
白心能够理解的,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她似乎也难过过,曾想过如果他第二天找她她就继续和他在一起。那个期限甚至有被拉长过,三天,一周,三周……第一个月过去的时候,白心就不再难过了,第二个月过去的时候白心越来越清醒,她甚至感谢那个人,如果当时继续在一起,可能现在已经准备结婚了,是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甚至已经做好随时离婚打算的人结婚。
伤害结束了,可是心灵的折磨并未结束,家里又为她物色了一个合适的人,那个人是个医生。妈妈又开始给白心打电话,白心感觉自己越来越成了一个木偶人,可她不想再被支配了,她想逃离那一切,于是她在男方殷勤的示好中彻底拒绝了他。她觉得这是对对方最好的方式了,因为白心还遇到过一个人。
白心曾经还遇到过一个很喜欢她的人,那个人对她的喜欢甚至是疯狂,他会去她工作的地方等她,会时时发消息骚扰她,这让白心编了一个弥天大谎才逃离那种生活,她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她离职了,并诱导其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工作。那个人很伤心,曾在某次告诉白心,不要给他任何希望,甚至连消息最好都不要回。于是白心学会了,其实对他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再给那个人任何希望。
尽管如此,白心仍旧还是不相信感情的,就如同越热烈的爱,就如越急的雨,雨下得越急,往往消退的越快,这是自然告诉白心的道理。从没有什么长久的喜欢,至少她以自己的经历来看是不相信的,每一段誓言与承诺都是限定品,限定在某个时段,某个背景之下。经不起时间,更经不起改变。那只能证明,在他承诺的当时,他是这样想的,他是爱你的。
白心还是同从前一样,心里抓不住什么,就如同当年的逃荒,从她出生开始,就开始的逃荒。荒自然不是指代自然意义之上,而是在某种人文社会的制约之下,她成了某种意义上被父母遗弃的人。
在外婆家长大的她,自小便开始缺少什么了。或者从那时开始,她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过着如那时一般的生活。她认为她的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直到现在她都那样认为,并有意无意的选择性地过着某种孤僻的生活。
甚至她的学生时代也是那样过来的,小学时被孤立,被侮辱被伤害,她都选择了隐忍;初中她因为胆小被迫依附,又被别人言语行为上冷暴力;高中时代她学会了假笑,学会了适应,学会了同流合习,她仍旧是弱小的,自卑的,甚至变得肥胖丑陋的。
大学时代,她终于从毛毛虫蜕变成了蝴蝶,她成长了,也成了心灵残缺的蝴蝶,她终于被自己的所有积蓄积压变得残缺,她得病了,外人看不到,一种容易被人所忽略的心灵上的疾病,那个病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她曾告诉自己的家人,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世界。就如同她每每晚上做过的噩梦,都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他人,甚至是她的亲人,都对此视而不见。
她仍是执着的,想过逃离生活,想过失忆,甚至是想过死亡,可她的心里是美好的,她仍旧能看到美好,仍能处处感动,仍能够相信会有美好的出现。
就如同她那天和同学聊天,有机会和曾经爱慕的人再次相见,她恐惧着,却执着的想改变自己被操控的命运。她也想让自己心里唯一的美好实现,她也想有机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于是那天相见了,将近十年了,他们都与当年不同了,他们成熟了,并很快要变得衰老。白心不敢告诉妈妈,因为他的条件在妈妈眼里,恐怕是会拒绝的,况且在她心里,什么都是遥不可及的。
她不再相信自己会得到一段感情,她在每一个细节中捕捉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她无法控制地习惯性的自卑,她脸红了,兴许是因为天热,也可能是因为曾经爱慕的回忆,都被口罩遮的严严实实。两人对坐在一张桌子上,白心十分不喜欢这种面试官一般的形式,她无法抬头,她的自卑已经将她揉成烂泥。她无法控制的想逃离所有需要突破的一切。
四十分钟,已是此次会见的全部,也是她近乎十分的勇气,她很快重新躲到自己的小屋子里,过着躲在柜子里的生活。
没有什么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她也习惯了空荡荡的生活。白心想起了那个梦,梦中的情形记不得了,可白心想起了那句话:我不再喜欢你了。
好像是白心的真心,也好像是白心劝自己的一句话,可当感情沦为形式,当年的感觉便已经不在了。白心又陷入了孤僻,孤僻曾是儿时父母带给她的,是少时学生时代带给她的,而如今是她自己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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