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五一假期,决定实现多年未果的想法,不再为自己的懒惰而附会借口。
一早晨老妈的声音就在了耳边萦绕:“好不易放两天假,多睡会儿吧。”迷迷糊糊脑中懒惰的病毒又在复制,意志的利剑狂闪一道霹雳。吾一跃而起,穿衣洗漱,背上包往外就走,身后传来老妈的迷惑:“一大早晨你上哪啊?”“远行。”
晨曦的沐浴,浸润着泥草香,倾听大地的呼吸。路两边的针叶松栉比挻拔,青翠欲滴。四遭啁啁的鸟不知是唱着是美声还是嚎着摇滚。我仿佛从喧闹的街市一头栽进了幽深的大海。顺着303国道似脱僵野马一路狂飙,不经意发现身后一老者手挥长鞭赶着牛车,悠然前行。一会的功夫就超过了我,不禁感叹,四条腿儿的就是比两条腿有优势啊。
个人的习惯从不带表,这次也不例外。抄近道,钻树林,穿铁路,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仅有一瓶农夫山泉,百般珍惜的呷了一口又一口。前方开始有人家,菜畦边有一位正择着葱的老人,我迎了上去,“大爷,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老人看了看我,“高台子七队。“这里离霄云岭还有多远啊。”老人有些不解,“还有三十里,你去那干嘛?”我说:“我打算步行去通化。”“为什么啊?做车啊?”老人更奇怪了。我说:“我就是想完成多年以来的一个想法,也不为什么。”我又问:“前面的岭为什么叫霄云岭啊?”老人语重心长的说:“它不叫霄云岭,叫霄月岭。那是在抗日的时期,游击队在这岭打败了日军,一个叫霄月古文的日本军官死在这里,后来不知为什么这岭就叫霄月岭了。”别说,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民族英雄埋葬山岭,这日本鬼子倒流芳百世了。”大爷有点严肃:“是一臭万年。”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告别大爷上路了。
心中只奔着一个目标—霄月岭。可是,爬着路走了大半天,也不见霄月岭的踪影。隐约望见五座俊美的山峰,悬崖壁上刻着三个大字—五女峰。据说五女峰的由来与五女仙女的故事有关,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近五女峰,一时被这天然雕琢的景色吸引住了。迎面是一帘幽谷银瀑,虽没有飞泻直下的万丈豪情,却弥散着窈窕淑女的恬淡幽静,含蓄不群的高贵气质。拐过绿桥,正门是一座像贞节牌坊的高大建筑。正直五月,远方的游客络绎不绝。顺着盘旋而上的石阶就可以到峰顶,不过这次另有目标,对于这,我只能做匆匆过客了,怎可贪恋美色,上路吧 。
从五女峰往后的路途,尽是悬崖绝壁,崖下翠树残冰,流水潺潺,别有洞天。真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气魄啊。日横中天,美景也不能当饭吃啊。前方路边涌出一弯清流,并积小小一潭。一块立石上刻着“龙头”二字。天赐午餐宝地啊。踩上石头,跳上“龙头”上游,猛喝了几口这龙头泉水,清冽甘甜,一洗饥渴之意。可比什么农夫山泉,娃哈哈强百倍啊。也无非吃几个包子,两个香肠,也无比惬意了。灌了瓶水,转身想走,看见自己制造的白色垃圾,在这清新怡人景色中实在不忍,把垃圾装进背包里,上路。
接下来的路程是“Z”字型无尽的延绵。这才明白离霄月岭还是很远啊。为了节省体力,在可见拐弯处走外切线。每听到身后汽车呼啸而来,就得赶紧靠到路边,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就这样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面高大的广告牌,四个大字—益盛药业。望了望远方的路,一路下坡。测这应该就是霄月岭了吧。在这荒山野岭做广告倒是很有创意啊。坐在广告牌下晾晾脚,呷几口水。这一路上倒长了个见识,国道上每公里都有报路牌,每一百米还有一个小路牌。与电线杆同高的圆盘路标,黄底黑纹“W”“Z”是指前面的弯道情况。
大约走到三十七公里处,后面传上来汽笛声,我条件反射地靠出国。那车停了下来,车窗边一位农家女孩莫名其妙地笑。身穿军装司机迫不急待地说:“有麻烦吧?去哪?我送你一程。”我走过去,“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搭你的车,我打算步行去通化。”司机会意的点点头,“祝你好运”。破旧的军车瞬间远去。
岭后景色逊色得多,基本可以说荒山一片,乏味至极。太阳也越来越毒了,脸上和脖子都火辣辣的疼。穿上红外衣,遮住颈部。路途无尽漫长,无尽寂寞。倒是给我充分时间去想想我的生活,我的朋友,我的人生。
不觉中到了大文字,左脚似针刺般的疼痛,脱鞋一看,乳白欲破的水泡。狠狠心用力一挤,不仅出了一丝冷汗。夕阳西下,你会看见一个拖着一双快焦了的运动鞋,满脸火红,一瘸一拐的人在夜暮下前行。路的旁边立了一座墙,写着“天黑墙”。猜想古人步行到这里天也就黑了吧。又走了一公里,路边立了一块石碑,赫然写着“天黑坟”,心里不免一寒,这里没有路灯,天上稀疏星星也只能让我看清十米以内路。难道真要露宿这黑山野坟了。也罢,后悔亦晚矣。说不定遇上个女鬼佳人,也不枉此生啊。
还是加快了脚步,又走了一阵,谢天谢地,终于看到人家了啊。原来不觉中已走到了热闹镇。找了个小旅店,订好房间。出去喝了碗羊汤,真是无比惬意啊。回到旅店,脱了鞋,左脚又起了一个水泡,用力一挤形成一道水柱,喷了我一身。顾不上多想,便沉沉睡去。
睁开眼,天已亮了,没有雾。也就四点左右吧。旅店寂静无声,背起包又上路了。一路无言,走过青河镇,踏过头道镇,在尾沙河,自已的水喝光了。实在是饥渴至极。前面有一人家,打算去讨杯水喝。敲门无回应,推开门,探头一看,女主人睡得正酣。心感为了一口水去打扰主人,不免不忍。于是自己找到厨房,灌了一瓶水,悄然离去。只是背上了窃水的罪名。
走到金厂时,我已是挪步前行。一座颇具欧式风格的建筑正在建设。曾听人说这是靖宇药业。停下来,与正在挖士的工人攀谈起来。他问要火吸袋烟,可自己兜里只有两块口香糖。不然在这里抽袋烟也不错啊。当我再迈出一步时,脚已不听使唤,差点摔倒。真有了打车的念头,这里已是通化的郊区,也不算违反规则。转念一想,一百公里都坚持了,还差哪啊!决不能功亏一篑。咬咬牙,移向前方。
看到了修正药业,才算了有点盼头。从修正到通化市里相对整个路程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此时我的体力和内心,都是最漫长最难熬一段。
终点越来越近了,脚步却越来越慢了。看见十九线站点了,我到了。我到了。我步行一百一十公里,时程两天,完成了多年来未果的想法。也算梦想成真吧。那一刻我很幸福。
后记,那天在十九路站点正好碰到朋友李明涛,他像野兽一样和我拥抱,他看我晃晃悠悠地,以为我喝多了。他一路扶着我,打死他也不相信,我是步行走来的。那天晚上我真得喝多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