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前,我非常渴望有套跃层的房子,最好位于四五层楼房中的三、四两层。这个高度正好,若是一二两层,屋外的人来来往往都能看到室内,私密性不好,若是六楼七楼,没有电梯我怕自己每天回家爬楼梯太辛苦,特别是老了以后,但若是电梯房的高层,又怕站在窗边往外看时心慌慌。
我如此想法是因为我喜欢家里有个楼梯。我要用木楼梯将两层连接起来,那木楼梯宽敞而厚实,也不要漆磨得光滑铮亮,我要让它带着原始的粗糙的纹路,就像老农手上的厚茧。楼梯要安在明亮的地方,扶手是必须要的,小孩子可以把扶手当滑滑梯,每天上楼下楼都开心无比。或者可以竖根圆木棍,这样下楼就像消防员一样“哧溜”滑下,如果上楼也有兴趣攀援木棍而上,则是一项很好玩的体育锻炼。有时候我们也会在楼梯上排排坐。屁股和脚会把有些地方很自然地磨得很光滑亲切。
冬日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将办公室分成两半。那时候,我经常把自己的身体也分成两半,下半部分放在阳光里,上半部分躲在墙壁的影子里,脑子里则胡思乱想着我的楼梯具体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想像的结果总是很抽象,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子。最后浮现在脑子里的总是小时候老家的楼梯:上楼梯口对着小窗,下楼梯口对着大门口,顶上有“吊楼”,底下是镬灶前的柴堆,偶尔也会堆一两捆甘蔗,扶手被灶烟熏得黑乎乎,楼梯板则像是放久了的土豆皮的颜色……总有小孩子性子急或脚不安分,隔三差五的踩空了,不是滑下来就是滚下来,又或者上楼时一个“下巴啃”,但都是虚惊一场身体无恙。
大哥说有楼梯的房子不好,吃饭睡觉喝水都要上楼下楼很不方便,他工作极忙,回到家里是一点儿都不想多动。我在消耗了数不清的脑细胞后,仍然没有未来我家楼梯的精确的合意的样子,也就放弃了。再说房价一路狂涨,直超过我的狂想,在我前面绝尘而去。只是,我曾经对孩子说过:我们以后要买一套有楼梯的房子。看来是无法兑现了。
我这人总是勤于想懒于行,想过了就像做过经过了一般。想过了楼梯,接下来又想能住在一个农场里。我要承包多少土地呢?没想出来。地里都要种些什么呢?也没想出来。我什么都不会种,不知节气不懂农活,有了地也只会白白糟蹋。不过,对土地本身来说,应该是轻松而幸福的吧,可以自由自在地长些野草野花,不用被化肥农药污染,也不用受铁犁锄头的戕残。但是,如果是一片交通方便的好地,谁会让它这样浪费空置呢?如果是偏僻的地方,则是我不敢去住的。远离大自然这么久,我们嘴里说着热爱大自然,但在离开了人类自己圈住的地盘后,其实是有些怕真正的自然的。怕那些不知名的长草里,会有什么不可知的危险,甚至连那些蚊子臭虫,都怕得很,更遑论路边屋顶溜出一条蛇或者其它什么的。
驾驭不了农场,那么,就整一个院子吧。在院子里种上四季果树:梨树桃树草莓石榴葡萄橘子树……还要种上一棵板栗树。把喜欢吃的能种的都种上,春天的时候桃花粉梨花白,夏天的夜里在葡萄架下张嘴等那颗熟透欲坠的葡萄,橘子黄了时我就知道秋天到了,冬天呢,似乎没有什么果实,那就等等来年的草莓吧!再在墙角留一畦地播上青菜韭菜羊角豆,施农家肥,不打农药,跟虫子共享菜园子。但是,虫子不能太过分吃光我的菜,不然我跟它们没完。土豆下锅时我喊:“欢,去摘几根韭菜!”儿子应一声,掩上漫画书,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想来想去,又想来想去,这样的生活好熟悉啊,不就是小时候过的日子吗!
城市里的房子,无论大小,终究都像个笼子,即使里面自成天地,别有洞天。但是瞧最近这阵子的空气状况,竟然还是躲在笼子里面比较安全。以前总说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如今貌似回屋回家才好呼吸。那么,我的现时农家自然梦,也无需再做下去了。要梦,也只能梦回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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