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勇敢的解放军战士,攻城时,第一个爬梯登城,伤着了要紧的地方,被担架抬下,安排到一户农家静养。
这户农家女主人叫香菊,她有个妹妹叫二菊。
香菊晕血,硬挺着给伤员擦去脸上的灰尘和血渍。香菊看见他很年轻,白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大大的眼睛,是闭着的。
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准屋里屋外有任何响动。半月下来,伤号的伤总不见轻,香菊愁眉不展。
她的心思沉重得厉害。饭吃的很少,做活也时常心不在焉。
一天早晨,香菊走到屋里,往炕上一看,看见伤员睁开了眼睛,正望着窗外早晨新开的扁豆花。
香菊的愁容渐渐舒展开来。
这伤号叫李丹,他对香菊说,他家在阜平。小时给人家放牛,八路军来到山上,就跟在队伍后面走了。那时才十三岁先是当勤务员,大些了当警卫员,再大些当班长、排长。十年战争,也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的战斗,战斗在记不清的山顶,记不清的河边,记不清的石头旁边和沙滩里。他说十年的小米饭把他养大,十年部队生活,同志和首长的爱护关怀,使他经得苦,打得仗,认得字,看得书。十年的战争把他教育:为那神圣的理想,献出最后一滴血,成就一个人民光荣的子弟兵。
香菊停下纺车,回转半身,抬头勾勾的望着斜躺在炕上的李丹。
地里锄过了二次的时候,李丹就能下地了,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今年的天 旱,收成好不了。高粱秀不出穗来,就算秀出来的,也晒不出米来。谷子,拼命的往外吐穗,像闯过一道关卡,秀出来的穗儿,也是尖尖的,秃秃的,没有粒实。
香菊很着急,白天做纺工,傍晚就下地浇水,留下二菊在家烧饭,李丹帮她拉风箱烧火。待到吃饭时香菊回来,总是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衣裳和头发全浸湿,像被水浇过。
这天香菊刚出去不久,李丹不放心,想去帮帮忙,拄着拐杖去田里找她,他来到村南,站在高坡上一望,望见了香菊那破白布小褂。太阳平西了,依旧很热,庄稼里的叶子全都耷拉下来,天上一丝儿云彩也没有。
香菊在那儿用力的浇着水,把一斗水浇下去,把斗子放下,才直一直身,抬起手背擦一擦脸上流着的汗水。然后把身子一倾,摇着辘轳把水摆满,再吃力地把水斗绞起。
李丹顺着垄沟走过去,地是那么干燥,李丹想:要吸多少水,才能止住这庄稼的饥渴?要流多少汗,才能换来几斗粗粮,供给我们吃用?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战斗流血的意义,对香菊的辛苦劳动,无比地尊敬起来。回头望望香菊,香菊低着头浇园……
等到天晚,风吹着香菊那涨红流汗的脸。
“我们回去吧!”她说着又浇上一斗,放倒在水池子上,水滴叮叮当当落到井里,她叉步过来,在水池子里洗了洗脚,就蹬上了放在一边的鞋。她问李丹“你想吃什么菜?”
李丹说:“我想吃辣椒。”
“不。你的伤还没好利落,我给你摘几个茄子带回去。”香菊抖着湿透了的辫子走到菜畦里去,拨着叶子,找着那大个的茄子,摘了几个,等她卸下辘轳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从这小道上回去吧!”她说:
她背着辘轳,走在前面,经过一块棒子地,她掰了一棵,咬了咬,回头交给李丹,李丹问:
“甜不甜?”
香菊回过头去,说:“你尝尝呀,不甜就给你?”
李丹嚼着甜棒,香菊慢慢在前面走,头也不回,只是听着李丹的拐响,不把他落得远了。
柔和的月光照耀着小径,天空中挂着一颗滚圆的月亮……
PS:上次被这样的文字中自然纯真的情打动还是在汪曾祺先生《受戒》,里面的明海和英子的感情,让我感动很久很久。今天读到,封存在内心许久的感动再次共鸣了起来,人世间还有这样纯真的、干净的、透明的、无私的情么?
最近网上经常有人问,为什么当年有那么多老百姓要积极加入中国共产党,我想这就是原因吧,每个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你给我一斗米,我还报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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