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旁,我们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妇女的笑声。我回头一看,吃惊非可——来人竟是我的姑姑!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应该是我的堂弟。
爸妈和姥姥都惊喜地站起来迎过去。姑姑用浓重的老家方言说了一些见面的话。爸爸搓手笑着,妈妈伸手去抱堂弟,小家伙却哇哇哭着返身扑向他妈妈。不一会儿,姑父也来了。于是,说话的,哭闹的,准备饭菜的,各种声音把屋里塞得满满的。
我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望着扭成麻花一样的堂弟,我跑到五斗橱那儿,把那个银白色的飞机模型从收音机上小心翼翼捧下来。我想男孩子一定会喜欢这个,就把它放到堂弟的手上:“你看,多么漂亮的小飞机,你拿着玩吧!”
堂弟果然停止了哭闹,用两只小手反复把玩飞机。姑姑趁机把他放下来:“兴儿,你和姐姐玩会儿吧。”
妈妈端着一盘切好的午餐肉递给来:“她姑,你先让孩子吃点垫垫肚子,我一会儿就做好饭了。”
还没等姑姑接过盘子,堂弟一看有吃的,立刻将飞机撇到一边,伸手就去抓午餐肉。妈妈看了一眼他乌黑的小手,赶忙将盘子向旁边一移,笑着说:“兴儿,洗洗手再吃。”堂弟没抓到吃的,竟然直接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还用腿使劲拍打地板。
“兴儿别哭,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咱现在就吃肉肉。”姑姑将盘子伸到堂弟面前。
妈妈看了我一眼,尴尬地笑了笑,就到厨房忙去了。
我不想再看这个淘气鬼,于是去拿地板上的小飞机。拿起来一看,我心疼地差点喊出来:小飞机的一个翅膀被摔断了!我抱着小飞机,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随后我走到卧室,把门关上,终于忍不住,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爸妈让姑姑一家住在我的房间,我搬到姥姥的房间里。
夜深了,我还是睡不着,但又不敢动,怕惊醒了姥姥。我没有把飞机被摔坏的事告诉爸妈,他们要应付姑姑一家已经够忙得了。不知道他们还要住多久,这才不到半天,我就觉得时间一分一秒过得特别漫长。应该不会太久吧,住在别人家里多不自在哪!我一定要忍耐!忍耐!
第二天,姑父开着车,爸爸妈妈带着姑姑去门市部买衣服,留下堂弟让我看着。
姥姥去买菜了。堂弟让我跪在地上弓着身子给他当马骑,不行就哭闹要找妈妈,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我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出口,累得人仰马翻……
在煎熬里,终于大人们都回来了!姑姑拿着妈妈买给她的衣服,在大衣镜前转来转去,眉开眼笑。那一刻,我觉得她还没我大,一点儿也不懂事!
几天后,我觉得头皮发痒,继而全身都开始刺挠。我实在受不了,就告诉了妈妈,妈妈用姥姥的篦子一遍遍地给我梳头,结果真地梳下来好多虱子。看着脸盆的水漂着一层密密的小“芝麻”,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姥姥的头上也有了。妈妈给我洗了好几遍头,又把我全身的衣服都换下来洗。整治完我以后,又去给姥姥收拾。
妈妈在忙的时候,姑姑就在客厅里陪着她的兴儿玩,边玩边嗑瓜子,将瓜子壳吐得遍地都是。
一周后,姑父独自开车走了,说回去上班。
看这意思,他们娘俩是要在我们家“长住沙家浜”了。妈妈跟爸爸嘀咕道。爸爸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头发上的虱子终于被消灭了。不久,我的胳膊和腿却冒出来一些小红疙瘩,很快就发展成一个个疮。爸妈这回不敢任其发展,立即带我去营区卫生所检查。
医生说,这个是病菌感染,问我是不是接触了脏东西?爸妈说没有啊,孩子挺爱干净的,吃东西之前都洗手的。医生又问,那是不是家里来了外人,如果他们身上携带病菌,也是会传染的。
爸妈面面相觑。回家的路上,他们许久没有说话,默默地走着。
“嗳!”爸妈几乎同时发声,互相看看,却又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后,妈妈咳嗽一声:“要不,我去和她姑说,让他们回老家吧?毕竟也住了两个礼拜了。”
“可以!”爸爸马上点头,“就是说的时候委婉点儿,我这个妹妹,从小没有娘,让我爹惯坏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