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这条路像是一台永动机，不知疲倦，也像是一个圆圈，圈的尽头是另一个起点。 *

窗外的学校

在小清新们最爱的清晨阳光沐浴下，特瑞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是一天最棒的时候，隔壁的学校广播开始播放广播体操音乐，中学生们鱼贯而入来到操场 ，30岁的特瑞就坐在那里，深情的目光望过去，满满都是自己15岁的影子。

“这儿的声响一天都不会停歇。” 特瑞指的是楼下的那条长长的公路，每个深夜，他就在疾驰而过的车轮声之中入眠、失眠、又入睡。这条路像是一台永动机，不知疲倦，也像是一个圆圈，圈的尽头是另一个起点。

房间里的高脚杯里还残存着昨晚喝剩下的营养快线。特瑞起身拿起杯子，喝饮料时，喉结上的绒毛被阳光照的通透可见。通常休息日，特瑞起床洗漱完毕后，把换下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虽然年久失修，但这台洗衣机仍然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实用家电。

“我的衣服大部分都很简单，一些T恤、薄外套、袜子还有内衣裤。”特瑞边说边把这些衣物丢到洗衣机里，使劲的按动某个按钮。“这台洗衣机有些小毛病，但不妨碍使用。”在他解释的时候，按钮终于有了反应，红灯亮起，机器开始工作。“还有个问题是，这台机器有时候会漏水，明明甩干了，但是打开盖子会发现里面还有水，这时候就需要把水龙头关上再来一遍脱水流程。”

弄好洗衣机，他走向浴室，也是盥洗室，浴室由于长久潮湿，见不到阳光，墙壁的缝隙甚至长出了蘑菇。“这是昨天刚刚长出来的，我看见的时候也吓一跳。”特瑞指着蘑菇说，“现在没那么惊悚了，仔细看看，也觉得挺可爱的。”

小毛病多多的洗衣机 长蘑菇的浴室

特瑞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美好生活”，打上引号是因为这种工作和生活，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那时候我刚刚毕业，应聘去了一家做军工的国企，听起来高大上，但是工作实在太平淡。”
“唯一让我感到震撼的场面是吃午饭时，几千号人浩浩荡荡奔向一个食堂，这个场面让我惊叹好久。”
“我辞职后先去的深圳，一座年轻人的城市。”
深圳不以人多著称，干净而朝气蓬勃。
“可是离家太远了。”
于是特瑞带着年轻同事们的祝福最后来到了上海，一个离家更近一些的城市。

来到上海后，几千人涌向食堂的壮观不再令他印象深刻，这里有更多的人，这里的生活成本夜更高。这是特瑞来上海后最直接的感受。他并非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满意，新的环境，高的物价，让他默默接受浴室蘑菇、洗衣机和逼仄的房间。他开始变得很喜欢听万晓利。一边在房间里写着代码，一边听《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是他平时最爱的业余活动。
“我尝试做了一个Android应用，叫做魅违章，现在已经有了3千多的下载量。虽然下载量不是很多，但是我感到欣慰，有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特瑞房间的桌子 特瑞的Android应用“魅违章”

在最低谷的时候，特瑞只能靠泡面填饱肚子，那是他刚来上海的一个月，还没有找到工作。他承认那段时间有过回老家的想法，可当挺过那段时间，他再也没萌生过那样的念头。
“回去干嘛呢，我曾经的同学，家乡认识的太多人都出去了。”
“年轻人都去了大城市，而我家对程序员也没有那么大的需求。”
但是每当提到上海的房价，特瑞脸上会浮现出愤慨的神情，接着便慢慢消失，又归于平静。
“一开始我会惊讶，会感叹，现在可能听得多了吧，我有些麻木。”
他回到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敲下一个又一个代码。也许他钟爱的那首诗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曾像早晨的蝉一样软弱
翅膀是湿的
叶片是厚厚的，我们年轻
什么也不知道，不想知道
只知道，梦会飘
会把我们带进白天
云会在风中走路
湖水会把光亮聚成
闪烁的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