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七年前开始养狗,是时兴的贵宾犬,毛色胜雪,气质不俗,唤曰“巴顿”。搬到新家来,楼下经常遇到流浪狗,确切说是狗群,一行主力为8只,为首者为一刚生产的黑黄色母狗,体态健美,性格机敏,大概此为她在群狗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见此两类狗多矣,不免心生为其做文字素像的思考。
宠物狗算是近十来年城市快速发展的表征之一,经济发展带来市民金钱富余,加之单身狗、老龄化和二胎化等现象,大约都导致了宠物狗的火速上位为人们的“心”宠。大概没有一个城市人会说,“我买狗是为了看家护院的”,多数人买狗多注重的是宠物的外形是否够萌够可爱够赶时尚潮流。宠物狗已经大大不同于他们在乡下的同胞,几乎完全“被脱离”了看家的天职,只要能被持续宠爱,就在这个家庭里有一席之位。
如果说,宠物狗是因外形和品种立足,那流浪狗的命运也因这两个原因而改写。他们大部分是土狗,亦即“中华田园犬”,基本无外形竞争优势,更无法因品种而傲视群狗,他们是狗子里的平民、平民中的“贫嘴张大民”。除了沿袭祖业即“世袭”的流浪狗外,不排除部分狗子曾是宠物狗,却因这样那样的原因,被主人抛弃,而品种因素显然没有在决定命运的最后时刻为其加分。
一朝成为宠物狗,终日伴随君王侧。在宠物狗眼里,主人就是君王,因其手握核心武器——食物。鸟为食亡,狗亦如此。动物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吃,就是在寻找吃的和消化吃的的路上。“若问食物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当你采访一位狗子词人时,若他通晓人语,必定如此回答。因此,扼住了狗子的胃袋,就扼住了他们的命运。且看宠物狗们为了食物而做出的种种媚态——摇尾巴,瞪大眼,流口水,站起来,扒拉你,转圈圈……如果你想把你家的狗子训练成马戏团神犬,那就赶紧趁此机会动手吧,效果一定事半功倍!
当然,宠物狗的食物也是多种多样,常规到狗粮都有烧烤、香甜、咖喱等多种口味;针对不同犬型,商家也极贴心的推出了多款口粮,任君选择;更绝的是,狗子用维生素、钙片、胶囊等保健品品类不输人类所用,只有想不到,没有吃不到。但面对如此高档美味健康的食物,有些宠物狗却不为所动,他们对人类的食物更感兴趣。鱼虾蛋奶、果蔬菜瓜、冰棍零食,来者不拒。
而流浪狗绝无此口福,以上食物只能存在于他们隔窗相望的奢盼中,或面对垃圾食物的肥皂泡想象里。他们有的只是好心居民攒留的剩菜剩饭,能从里面多找出两片五花肉就是今天的最大胜利;他们有的只是过往路人随手一扔的苹果核和饼干袋,能多榨出点汁水,多掏出点干货,就没白白冒着被轰打的风险,跟随此人一路;他们有的只是垃圾堆旁不停的嗅闻,看看是否有肉和稍微新鲜的吃食,好给刚刚出生的孩子和正在哺乳的妻子一点交代……
不只是在吃食,他们似乎是把主人的抛弃、行人的驱赶、居民的白眼都吃进了肚里,慢慢消化到麻木。
饥饱不定、餐风露宿锻炼了流浪狗的意志,也练就了他们的机敏。如我之前提到的首领狗,见了人给的吃的,先不着急下嘴,而是转着圈仔细闻后,再抬眼上下打量来人,一副算命人的神态,似乎要透过你的皮囊看到你内心去。这时,你便会觉得这不是一条简单的狗,流浪成就了她的领袖气质。
流浪狗警惕性高,不会讨好人类,或以朋友为伴,或做个独行侠。虽饭食糙、住宿条件差,但却较宠物狗多了些自在和尊严。
我和外子皆是爱狗之人,曾约定下辈子如果不能投胎成人,做条狗仔、猫仔也甚是不错。且外子坚决要做流浪狗,不在乎吃睡条件、只求自由和尊严是他一直笃定的理由。而面对做宠物狗还是流浪狗的选择,我迟迟不能做出决定。或许我应该多去看望两次那眼神凛凛的首领狗,她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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