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文学发展到今天似乎已比较成熟,它早已成为地方风景,乡村住民,土俗民风等的代名词,显得清新而自然。该题材在台湾文学史中亦同样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其以卓著的反思和现实关怀精神, 使台湾乡土文学成为中华文化思潮中独具个性的一脉,是台湾人由惶惑到反省, 由沉默到呐喊, 由悲情到自救的心灵历程。
台湾知名作家、杂志编辑王聪威撰写的长篇小说《滨线女儿》是一部近年来少见的乡土文学佳作。小说以母亲的家乡——台湾高雄市鼓山区哈玛星为写作背景,以细腻独到的女性视角描绘了一幅高雄鼓山港边哈玛星的庶民风景。尽管书中结构纷杂交错,除了线索性人物阿玉外,其他人物面目并非全都清晰可辨,但每一个故事线条依然梳理得井然有序,除了因文化隔阂导致的些许阅读障碍外,无论故事情节还是主线结构,抑或对人物命运的体悟与刻画上,王聪威的表现力度均可圈可点,并无其他可指摘之处。
我们来简要分析一下小说主人公阿玉这个人物。从我个人读完这本书的直观感受而言,无疑,这是一个总是求而不得、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具体表现在她每次卑微的小愿望都会无情地落空。偷喝指甲盖大小的弟仔的西洋牛奶粉被发现而被骂;心心念念盼来的白袜仔因没看顾好弟仔而被阿爸用剪刀划坏;想去稍远的地方看王丽珍坠楼的大新百货上的电梯中途却发生意外;想骑一下阿爸从日本社员那里顺来的“丰田”脚踏车却在巷口摔倒;梦寐很久的校服裙衫得而复失。在我看来,这一细节是小说中最残忍的笔墨之一。其中固然抒发了对阿玉的残忍,却也不乏对阿姊的残忍,更有在此两种残忍之间,对于人性拷问的残忍。
当小学肄业,为了负担家计而早早去上工的阿姊在阿玉入睡之后,最后一次穿起她旧日的学生衫时,对于自己昔日及今后的命运,会生出怎样的感慨?在阿玉日以继夜的期盼中,透露出的是已经失去期望的阿姊的心情。然而,阿姊在第二天却落水而死。因必须提供死者生前穿过的衣衫,这件承担了姐妹二人希望的学生裙衫作为惟一可供日本道士招魂的道具而被毁坏,王聪威再一次以其雕琢细节的能力,将衣衫的毁坏写得一波三折,缓慢,却足够让人疼痛。当阿玉望着那被毁坏的学生裙衫时,想起阿姊前一晚和她说过的悄悄话,想起自己那点不满阿姊将衣服送给她后还偷偷试穿的小心思。在这里,究竟是失去姊妹的悲恸大一些,还是生命中难得可期冀的事终于还是落空的失望更大一些呢?
在《滨线女儿》一书中,阿玉作为绝对的主线人物在书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围绕着她的命运,我们看到了她那重男轻女的阿爸阿母;小学都没读完就去上工、后不幸落水而死的阿姊;面目清秀却不得已去给人扫便所的外省仔;总在等待日本情人的马公婆;独自守着大院、芳华一天天逝去的刻薄姨婆;还有那个传说中从电梯顶跌落、漂亮得活像日本人偶的女教师兼富家千金王丽珍;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拉着阿玉一起看相册回忆往昔的疯千金;未曾露面的澡堂老板和他的发迹史;以及在姨婆过身后接管了大院、昙花一现的小姨等等有血有肉,个性鲜明的人物。TA们共同填充、活跃和构成了哈玛星这块地方。这就让我们更能够理解小说的结构,而阿玉正是小说中哈玛星的最后一代,作为后辈的她有责任也有义务记录下故土的历史与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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