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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丨噫、噫、噫、噫、噫

777丨噫、噫、噫、噫、噫

作者: Andylee | 来源:发表于2022-01-24 12:57 被阅读0次

    噫,音同衣。文言叹词,表示感慨、悲痛、叹息。例如:“噫!微斯人,吾谁与归”。“噫”字现在的用法常表示惊讶、感叹、无奈、嘲讽、嫌弃,但冷门,少见。

    读到东汉人梁鸿作《五噫歌》,五言诗,用“噫”字入诗。

    梁鸿,字伯鸾,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人。东汉时的诗人、隐士。南朝宋范晔将梁鸿列入《后汉书》的“逸民列传”中。梁鸿的父亲名梁样(又名梁让),曾在王莽新朝时任城门校尉,寓居在北地,后死于此。当时梁氏家贫、梁鸿尚幼,又逢乱世,只得卷席而葬之。

    东汉初,梁鸿入太学,饱读诗书,注重节操,却从不著述。修习毕业后,在上林苑养猪为生。曾不慎失火延及人家,梁鸿寻访到受灾人家,愿意用自己全部的猪来赔偿损失。那家主人认为太少。梁鸿说自己身无余财,可以做工抵偿。那家主人应承后,梁鸿不懈朝夕。那家人的邻居有长者看到,认为梁鸿非一般人,“乃共责让主人而称鸿长者”。那家人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开始敬畏梁鸿,并愿意将猪归还梁鸿,梁鸿没有接受,而是回到自己故里。

    由此,梁鸿的高洁之名渐渐传开来。故里的富贵人家慕其名,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可是梁鸿却推却不娶。与梁鸿同县的孟家有一女儿,“状肥丑而黑,力举石臼”,年过三十而未嫁。此孟氏女曾说:“欲得贤如梁伯鸾者”。梁鸿听闻之后就去求聘。孟氏女子请求制作粗布衣服、草鞋、纺织用的筐、搓绳的工具,等到出嫁,梳妆打扮进了梁鸿家门。过门七天梁鸿都不搭理她,孟氏女见状就跪在床下请求说:“我私下听说你节义高洁,曾挑选斥退了几个女子。我选择夫婿,也曾高傲地对待过几个男子。现在我被你舍弃,怎敢不向你请罪呢?”梁鸿说:“我要的是穿粗布衣服,可以与我一起到深山隐居的人罢了,而你现在却穿着绚丽的绢绸衣服,涂脂抹粉,这哪里是我的意愿呢!”孟氏女说:“我不过是看看你的志向罢了,我自有隐居的衣服。”于是,孟氏女重新梳洗,穿上粗布衣服,做着活计到梁鸿面前。梁鸿喜笑眉开,说:“这才是我梁鸿的妻子哪!” 梁鸿于是给妻子取名孟光。字德耀。

    没过多久,梁鸿偕妻孟光入霸陵山隐居,“以耕织为业,咏诗书,弹琴以自娱”。但是霸陵山并不高深,常有人慕名寻访梁鸿。梁鸿不堪其扰,梁鸿夫妻二人决定从关中迁往人烟更稀少的关东,寻地隐居。

    汉章帝时,梁鸿东出潼关,取道过京都洛阳,梁鸿登北邙山,见山下宫阙巍峨连绵,作了这首《五噫歌》:

    陟彼北芒兮,噫!

    顾瞻帝京兮,噫!

    宮闕崔巍兮,噫!

    民之劬勞兮,噫!

    遼遼未央兮,噫!

    这是梁鸿登高远眺、由近及远时发出的五声叹息:

    登上北邙山啊,噫!

    遥望那皇帝住的京城啊,噫!

    宫殿那高大壮丽啊,噫!

    百姓那辛勤劳作啊,噫!

    辽远漫长那无止境啊,噫!

    《五噫歌》中的“未央”,乃是汉长安皇宫名。想必在那时已经隳败。而眼前洛阳城中的巍峨宫殿像极了旧长安。借用“未央”之名用在此处说的是皇城连绵无尽之意。阿旁宫事殷鉴不远,皇帝长乐未央,但也意味着百姓的劳苦无尽。《五噫歌》用字简单,只是陈述所见,反复以叹词作结。说之难尽,惟有五言五叹。想必梁鸿由关中一路东行至此,沿途所见,耳闻目睹,万千思绪都集于此诗吟诵出口那一刻。

    这首《五噫歌》经人口传诵后,从高高北邙山上,竟传到山下深居宫禁之中汉章帝的耳中,章帝听闻不悦,下诏搜捕。但求之不得。梁鸿亦改姓运期,名耀。与妻孟光跋涉千里,往齐鲁处隐居。没过几年,梁鸿的行迹被人得知,汉章帝怒气稍减,表示以往言行不予追究,征召梁鸿入朝为官。当征召梁鸿入京的官员寻找他时,他与孟光已离开了齐鲁,往吴地而去。

    梁鸿偕妻孟光在吴地依附当地大族皋伯通,住在皋伯通家宅廊下小屋中,靠为人舂米过活,和光同尘,悄无声息。皋伯通一日偶然见到梁鸿妻孟光给梁鸿送饮食,只见妻子恭恭敬敬走到丈夫面前,低头垂目不敢仰视,将食盘高举过眉,请丈夫饮食,与他人不同。这一幕就是成语“举案齐眉”的由来。皋伯通见状大惊,一个雇工能让他的妻子如此知礼,那么此人一定是隐逸高人。皋伯通随即请梁鸿夫妻迁入他的家宅中居住,并供以饮食。皋伯通亦识趣,不盘根问底。梁鸿得以在皋伯通家中闭门著书十余篇。

    梁鸿死后,皋伯通将其葬于吴要离墓旁。吴地的乡里人都认为“要离烈士,而伯鸾清高,可令相近”。梁鸿妻孟光携子北还故里,不知所终。《后汉书》将梁鸿列入“逸民”这一类别中,可见其人在当时还是有些名声的。梁鸿一迁再迁,一躲再躲,始终与洛阳城保持着距离。可见尘网中也有缝隙。读梁鸿本传,若是他受征召走入那洛阳城的宫城中,这首《五噫歌》的命运也许就戛然而止了。

    梁鸿存世的作品只有收录于《后汉书》本传里的三首诗,即《五噫歌》、《适吴诗》和《思友诗》。其中以《五噫歌》最为知名。

    北邙山在洛阳城一侧,山不高,却可以一览洛阳城。在这首《五噫歌》中,梁鸿由高及低,从近到远。洛阳城内宫阙巍峨连绵不绝,但梁鸿从关中走到洛阳城一路见到的,恐怕不尽是升平之景。看记录梁鸿的文字,其人除了不愿著书立说之外,言语亦不多。但唯独在寻地隐居途中登北邙山引得诗性大发,想必一定是战火之后的洛阳城让梁鸿想到了很多。

    汉章帝是汉光武帝的孙子,他当然深知梁鸿的《五噫歌》一诗所指为何。或许其他人读此诗是佩服梁鸿的眼界与悲悯之心。但汉章帝听出了弦外之音。

    《五噫歌》中每句之后的“噫”音,有人说当为楚调。我觉的就是一个可短读又可长吟的感叹音,让诗句更悠远。也惟如此,汉章帝才会听得到,并耿耿在怀。只是梁鸿没有预料到的是,能让他不辞辛劳、远走异乡的人,恰恰是最明白《五噫歌》的那个人。

    噫!世间的知音,都是棋逢对手才能听到彼此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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