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故事大多是听说,也是头脑中的再构建,所以说着像说别人的故事,可以很完整。之后的,是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就零散琐碎多了。
爸妈成长、我和姐姐出生的村子叫三棚,是东北大山沟里的一个很小的村子,顺着沟往西,还有二棚、头棚,往东4公里是乡政府所在地四棚。一度很觉得这些名字太不洋气不走心,就像家里娃叫大毛二毛一样随便,也懊恼过,为啥不能起个“同里”“南浔”这样古香古色的名字,事实很可能是,因为村子的历史也并不古。
搬到四棚时我六岁,姐姐八岁,我们和爸爸妈妈还有一条起名叫赛虎的狗狗一起,住在山南水北的三间房子里。东边一间是爸爸的工作间,爸爸在那里,量体裁衣,把一块块布料剪裁、锁边、缝制、交付,日复一日,每年只有正月才能休息十来天。妈妈照旧各种忙碌:上班,家务,前后园子,三棚的自留地,四棚开荒地……所以,那段记忆里,有很多和猫猫狗狗玩的片段,有和姐姐满山跑的情节,却很少有爸爸妈妈参与。妈妈还有站在院子里喊我们回家吃饭的镜头,爸爸的就很少很少。那个裁剪缝纫的工作是要计算要心静的,所以我们在家一般要安静,出了家门才能撒欢儿。
记忆最多的是爸爸要修理什么东西,我会拿工具箱来,围着爸爸忙前忙后,递个扳手打个手电筒照亮什么的。家里有辆自行车,买了有段时间了,绿色的,有后座还有横梁,后座上做过妈妈,横梁上并排做过我和姐姐两个,极偶尔,一家四口一辆车回三棚去,旁边还跟着跑着一条狗。爸爸检修自行车也像是艺术,在地上铺好垫布,把自行车倒过来轮子向上立住,或卸下链条增一节或减一节,或拆下轮子把内胎放在水里查看漏气情况……一项一项有条不紊,我一直蹲着看,不会厌。
还有件我很期待的事情,就是每年过年前妈妈会准备很多面食,包子馒头糖三角都有,蒸很多锅,蒸好后冻在室外大缸里(零下二三十度的室外就是天然大冰库啊),随吃随拿。蒸糖三角之前,就要爸爸出手了。他会先从仓库搬过来专用的小木墩垫底,拎出一袋自家山上捡的核桃,一手拣起核桃放在墩上立住,一手抡起小锤子砸,核桃应声裂开,核桃仁就露了出来。东北的山核桃大也坚硬,核桃仁有些可以直接拔出来,大多要用锥子挖出来。我就守在爸爸身边,看着小钵里的核桃一个个长高,再拿着锥子兴奋捡仁儿挑仁儿吃——很珍惜这样可以亲近的温暖时刻。
爸爸其实是个幽默智慧很易亲近的人,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疏离着呢?可能是因为在我的成长中,他缺席了一段,也可能只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怎么表达,对彼此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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