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总是欢天喜地,喜欢屋里屋外热气腾腾。年岁渐长,好吃的好玩的几乎都唾手可得,年味愈来愈淡,对年的盼望自然淡了许多。
如今,切身感受到岁月流逝之无情。及至腊月,眼看着一年光景不过只剩下薄薄的几页日历纸,心岂止是慌?简直还有些想逃过这“年”呢。
幸喜过年的这些日子,还藏着浓浓的亲情味儿。
今年过年,是从腊月中旬开始准备的。年底的大扫除,实则是为了迎接放假回家的女儿。将屋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扫,清洗窗帘钢琴罩台布,将棉被晾晒,将衣柜里的衣帽逐一整理,把取暖设备牙刷牙缸毛巾重新备好……
自然,为了女儿爱吃的辣椒炒肉、羊肉火锅、红烧鲫鱼……冰箱里也早塞得满满当当。
整整一个星期的忙碌,为的是让丫头方便——就像她从来没有离家远行一般。
母亲在哪里过年?这在我们姐妹仨家,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自父亲01年走后,老母难免孤单。虽则她在城里已住十来年,也有三五个邻居聊天散步相往来,但到年底,她总会为“在何处过年”纠结失眠。
“年”在她看来,是一定要在老家的几间旧房里过才算安稳踏实的。她心心念念着要回去。但老家久不住人,楼上楼下打理起来可不是件易事。再说,让老母亲年前一个人先回老家去,我们也很不放心。
我们姊妹仨好说歹说,总算留住老母亲在城里过年。
年前,我替母亲相中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兴冲冲地送给母亲。谁知道她一看面料一看价格,脸一沉,坚决不要。一会儿说人老了,穿得这样鲜亮怪难为情的;一会儿又说自己的棉袄足足有一二十件,完全用不着再浪费……
来来回回推推搡搡,她最后竟将我连同衣服一起推至门外,坚持让我退掉。
哪是衣服不合适?母亲不过是舍不得我们为她花钱罢了。
这些年,母亲住在二姐家。
依照我们大家庭的惯例,今年依然在二姐家过大年团圆,大年初一再去给老人家拜年。
母亲一向反对去饭店聚餐。恰好二姐和二姐夫又很能干,忙活一阵,鸡鸭鱼肉火锅便摆满一桌子。尤其是他们做出来的“招牌扣肉”,肥而不腻,人人都要来上一片。
因为大团圆,母亲很是高兴。饭后,她便与姐夫们聊起老家的那些故人旧事。
年三十晚上,我和丫头在二姐家陪老人家守岁。母亲提议玩玩麻将。
母亲思想传统,一生勤劳,对子女要求较严。即算是乡下麻将风盛行的时候,她也从不去别人家麻将桌跟前凑热闹。自然,她也看不惯自家年轻人沉迷麻将的模样。因此,我们仨姊妹家几乎个个是麻将外行。
家里唯一允许打麻将的时候,是在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记忆中,一家人早早吃过晚饭,父亲将桌子收拾好,摆上满桌点心,母亲将春晚调好,把炭火盆端来。一家人围着火炉聊天打打麻将守岁。直到新年的钟声响起,大人起身放鞭炮,孩子们接了压岁钱欢欢喜喜睡觉去。而一个晚上的“出入”,最先是几根火柴棍,后来“进化”为几毛钱,最多也没有超过一元钱一炮。
今年过年,难得母亲有兴致玩几把麻将,我们自然应战。
只是玩着玩着,我就想起了逝去的父亲和哥哥,心里不觉伤感。我怕母亲察觉,也怕母亲会突然忆起往事,忙大呼小叫地吆喝着“一条”“八饼”“我胡了”!
大约这才是我不大愿意过年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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