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一

一

    刘云天在跨出铁门前拉了拉衣摆，六年的监狱生活并没有改变他在警队的习惯。

　　外面空无一人，刘云天料到没人会来接他。他就像被关在动物园里的野兽突然被放出来，刚走出铁笼的时候，既兴奋又谨慎。

　　刘云天缓缓的往前迈步，边走边环顾四周。走了五十米左右，他突然转身望着这座关了他六年的监狱，心里想：很快我还会回来的。

二

    宋文军回家已是凌晨。他轻轻推开房门，看见妻子拥着儿子已经睡着。

　　这几年宋文军忙于重案组的工作，时常早出晚归，家里的事情和孩子的抚养及教育都落在了妻子刘莉一人身上。每当想到这，宋文军总觉得非常愧疚。

　　宋文军从冰箱拿出一些食品简单充饥，晚上加班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但一忙起来竟也不觉得饿，直到现在闲下来才感到饥肠辘辘。

　　宋文军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回想着今天工作的事。突然，刚刚回家路上的一件事涌现在脑海里，顿时让宋文军觉得心神不宁。宋文军离开单位已是凌晨一点，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快到达家的时候，宋文军隐隐感觉有辆车一直跟着他。出于职业敏感性，宋文军想看清车牌，但刺眼的车灯使他无法通过后视镜看清车牌号。宋文军干脆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哪知后面的车并没有跟上驶过，而是拐进后面的一个小区里。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了？宋文军嘀咕着继续开车回家，很快他就把这事忘了，但这时候这件事又突然闯进他的脑海，让宋文军感到有点不安。

　　宋文军的焦虑并非庸人自扰，此时正有一个男子隐藏在黑夜里紧紧的盯着宋文军家的窗户，直到看见宋文军的家熄灯了才匆匆离去。

三

    “老六”搂着一名刚在夜总会认识的高挑女子，醉醺醺的走过夜总会的大堂。周边见到他的人都会毕恭毕敬的叫他一声“六哥！”

　　“老六”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在道里混了多年，但混得不好，再加上贪生怕死，常被道里的兄弟看不起。前几年受大哥王凯的提携，管了三四家夜总会，总算熬出了头。但王凯死后他的儿子被扶上位，对“老六”并不看重。不过“老六”对能维持现状已很满足了。

　　“老六”搂着女子刚出大堂大门，被冷风一吹，打了一个寒颤，脚底一时没站稳，拌在女子腿上，跌坐在地上。

　　女子被他顺势一扯也差点摔倒，但见着“老六”跌倒在地立马俯身相扶。“老六”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感觉出了洋相，失去了做“大哥”的威风，挥手就扇了女子一巴掌，大骂：“妈的，害老子摔倒！”女子被这猝不及防的巴掌打得眼泪直流，但却不敢吭一声气，默默的抚着脸颊。

　　“老六”似乎还不解气，借着酒气又想打第二巴掌，突然手掌被人抓住。

　　“妈的，是谁？”“老六”顺着手臂看向来人。

　　只见眼前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米八几的个头，头上戴着鸭舌帽，一时看不清面孔，从手上的力道可以感觉到该男子非常健壮。

　　“‘老六’，是我！”来人声音并不大，但气势已把“老六”压了下去。

　　“老六”听见这声音，立马认出该男子，酒顿时醒了大半，脸色由红变白，刚刚的一股傲气顿时消失不见：“刘云天？你……你怎么出来了？！”

　　“怎么，不希望我出来？”

　　“不……不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能出来。”

　　“我找你有事，找个地方说话！”

　　“对对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老六”带着刘云天快速拐进夜总会旁昏暗的巷子里，四下张望确定没人看见才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拿出香烟要给刘云天点上。

　　“我戒了！”刘云天拒绝了“老六”递过来的烟。

　　“哦，戒了好，戒了好！”“老六”把原要递给刘云天的烟放到自己嘴里点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说：“我还以为你还得四五年才能出来！”

　　刘云天并不接“老六”的话，只管沉默的盯着“老六”，好一会儿才说：“我要一把枪！”

四

    刘莉正准备和儿子吃晚饭，宋文军这时开门进来。

　　“呦，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回来得这么早！”宋文军很少这么早回来，刘莉有点诧异。

　　“爸爸，爸爸，今天你这么早下班啊？”儿子见着爸爸很是高兴，他有好几天没见着爸爸。每次宋文军回家儿子不是睡着了就是上学了。

　　“啊，今天比较没事情。我也想念我的老婆和宝贝儿子啊。”宋文军表面装着没什么事，其实内心今天一整天都紧绷着。

　　今天一早，宋文军一上班就调取了昨晚的沿途监控录像，根据视频他确信是被跟踪了，而且跟踪他的轿车是套牌车，这更加肯定了他的怀疑。到底是谁在跟踪他，宋文军一时也找不到头绪。但来者肯定不善，宋文军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妻儿。

　　“吃了吗？我可没准备你的饭，没吃的话，我给你下点面。”

　　“啊，好。”为了不让妻子担心，宋文军尽力表现得和往常一样。

　　趁着妻子在厨房帮他准备晚饭的时候，宋文军站在窗前，一一从脑海里筛选着怀疑对象。正想着，宋文军突然看见楼下有位男子站在黑影里也盯着他看。虽然看不清该男子的面孔，但宋文军和他对视的时候，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此时，楼下的男子似乎也发现宋文军看见了他，转身就要离开。宋文军见男子要走，立马冲出家门，朝楼下狂奔，他想抓住该男子，他肯定这男子就是跟踪他的人。

　　宋文军跑到楼下，该男子已不见踪影。宋文军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有个人的名字浮现出在他的脑海里。

　　怎么是他？！

五

    城郊陵园，刘云天久久跪在一座墓碑前，泪流满面。

　　“妈，儿子来看你了。儿子不孝，没让你享福，你在天之灵，保佑我杀了宋文军，替你报仇！”

　　刘云天在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才转身离去。

六

    宋文军独自坐在办公室内，双眉紧皱。他刚刚和监狱确认了，刘云天因有立功表现已经提前出狱，看来跟踪他的和站在楼下的男子应该就是刘云天。

　　刘云天要干什么？报仇？往事一幕幕像潮水般涌现。

　　十年前，刘云天还是刑警学院的一名大四学生，毕业前被分配到宋文军的重案组实习，当时就是宋文军负责带他。刘云天在刑警学院就很拔尖，到了重案组更是如鱼得水，加上有宋文军这位师傅的点拨，很快就屡屡建功，得到组织和同事的肯定。宋文军对这位年轻人也是很喜欢，悉心栽培。刘云天自身也很懂事，对宋文军是视如兄长。，

　　实习结束没多久，刘云天就被学校通知被刑警队点名选中，所以一毕业就到宋文军的重案组报到，跟着宋文军破了多起大案，得到了各级领导的赏识。

　　但是工作后的两年，一起非法买卖枪支案彻底改变了刘云天的命运。

　　当时本市发生了几起涉枪案件，给社会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恐慌情绪和各种流言充斥这本市居民。省、市领导高度重视，要求公安局尽快查明枪支来源，维护本市良好治安的形象。市公安局立即从各部门抽调警力成立专案组，而宋文军和刘云天就被调去专案组负责此案。

　　到了专案组没多久，刘云天就通过他的线人基本弄清枪支的来源。原来市里发生的这几起枪案的枪支，都是来自“凯哥”的黑社会团伙。“凯哥”真名叫王凯，表面是在经营外贸生意，其实私下里干的是走私行当，主要走私汽车、手表、洋酒等。几年间，王凯靠着走私赚的钱建立起了他的商业帝国，并养了一批打手，掌控本市的各大夜总会等娱乐场所。市公安局曾组织过几次打私行动，但王凯都不亲自出面，每次出事都由他底下的小弟顶罪，所以一直逍遥法外。没想到王凯现在连枪支也敢走私，专案组决定借此次机会，一定要斩草除根，把王凯集团彻底端掉。

　　刘云天通过线人得知，每次枪支走私进境，王凯都会亲自去交接，因为境外贩枪组织只认王凯一人。专案组让刘云天继续与线人联系，摸清王凯下次交接时间和地点，一定要一网打尽。

　　宋文军并不知道刘云天的线人是谁，因为他们重案组各人的线人都是单线联系，但宋文军听过刘云天说过他的线人叫“老六”。宋文军多次叮嘱刘云天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次不比以往的案件，王凯的团伙成员都是帮亡命之徒，一定不能大意。

　　好消息很快就传来，线人告诉刘云天下次接货的时间在三天后的凌晨两点，地点是本市郊外的一个渔村。这批枪械被伪装成一般货物通过货轮进入我国境内，在靠近码头前，再通过渔船将枪械运到渔村，王凯将亲自前往接货。

　　得知这个消息，专案组的每个人既兴奋又紧张。领导决定此次收网行动的现场指挥就由宋文军负责，刘云天则作为副手协助宋文军，并负责与线人的联系。

　　收网当天，夜幕刚刚降临，专案行动小组就已各就各位，埋伏在接货点附近，个个严阵以待。宋文军和刘云天在指挥车里不断的对行动方案进行梳理，生怕疏漏了什么。

　　凌晨快1点的时候，刘云天收到线人消息，王凯已经出动，随行人员大概有十名，均佩带枪支。宋文军通知参战队员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王凯果然是老奸巨猾，在前往渔村前，先在市里漫无目的的绕圈，时而加速，时而减速，时而急拐，时而突然停车，如果不是有刘云天的线人即时通报，负责跟踪的几路侦查员均差点跟丢。

　　凌晨快两点的时候，跟踪人员才确认王凯一行人直奔渔村码头而去。王凯到达码头后，经过多轮的暗号确定，载着枪械的几条渔船才缓缓驶入码头。

　　船刚靠岸，外籍走私团伙的头目先站在船上观察四周，确定岸上只有王凯一行人后，才走下船舷上岸，与王凯对接。双方确定了钱的数目无误后，外籍头目才指示手下将枪械搬下船放到岸边。而此时正是专案组确定的行动时间。

　　正当王凯和外籍头目抽着烟庆祝再一次交易成功之际，突然警铃大作，四周高强度探照灯突然亮起，各路警力迅速缩小包围圈，死死地将犯罪集团人员封锁在码头里。因为行动前宋文军就指示一定不能让犯罪人员逃进渔村，伤及无辜。

　　宋文军通过高音喇叭命令犯罪份子缴枪投降，但这帮团伙哪愿束手就擒，掏枪就射，警方立即反击，一时间枪声四起，犯罪团伙被打死打伤无数。

　　王凯见大事不妙，企图和外籍头目跳上渔船从海路逃走，无奈还没上船就看见渔船已经被海警快艇层层围住，王凯只得掉头钻进车里打算开车冲出重围。但各个路口均被严防死守，哪有王凯的出路！王凯慌乱间弃车逃进码头边废弃的仓库里。

　　枪子无眼，双方都杀红了眼。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犯罪团伙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见大势已去，纷纷缴枪投降，警方这边也是死伤无数。战火逐渐平息下来，但现场却唯独不见王凯。

　　警员们经过几轮的地毯式搜索，仍不见王凯身影，宋文军急得直跺脚。原来王凯逃进的废弃仓库里，有一个地下室，本是用来作为冷冻库储藏鱼鲜的，现在仓库没用了，这个地下室却成了绝好的藏身之处，不知道的人很难发现这个地库。王凯这条老狐狸在前几次交接枪械前就已准备好退路，事先来这踩点发现了这个地方。

　　正当宋文军焦急的等待着各搜索组的消息的时候，刘云天又获得了线人的信息：仓库，地下室。刘云天立即将此信息拿给宋文军看。正当宋文军要通过对讲机对行动组下达前往仓库的命令时，刘云天制止了他。理由是他的线人也在里面，不想让他暴露。宋文军想了一下，拔出手枪，拍了下刘云天的肩膀:“走！”

　　就这样，宋文军和刘云天两人冲进了仓库。经过一番搜寻，他们终于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地下室的入口别看不大，里面却非常宽旷，横七竖八的堆着一堆堆废弃的塑料箱子和货柜，空气阴冷潮湿，腥味冲天，灯光也很昏暗，视野很不好。

　　宋文军和刘云天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成突击队列交叉前进。这种场景他们已经配合过多次，所以非常默契。

　　左边的区域基本已被他们搜索完了，还是不见人影。宋文军与刘云天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转身准备前往右边区域。突然，宋文军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堆叠在一起的箱子轰然倒塌，从箱子堆里窜出一个黑影。不好！宋文军心知不妙，连忙调转枪口冲着黑影去，但为时已晚，一把冰冷的枪已经顶在他的后脑。

　　刘云天听到响动，立即循声转枪，但只见王凯正拿着一把手枪顶着宋文军的身后。刘云天想射击，无奈被宋文军给挡住了。

　　刘云天一边调整准心，一边命令王凯放下枪。王凯哪里那么好对付，他把枪口紧紧的顶着宋文军的后脑，自己也紧贴着宋文军的后背，根本不给刘云天任何射击的机会。

　　刘云天看着王凯躲在宋文军背后露出得意的笑容，只见他慢慢伸出左手卸下宋文军手上的枪插在自己腰间，而后挑衅的对刘天云叫嚣着：“你也把枪扔掉，否则我杀了他！”

　　“你杀了他也逃不出去，还是投降吧，争取从轻处理！”刘云天只能进行心理进攻。

　　“反正横竖都是死，大不了鱼死网破！”王凯显然不吃这一套。

　　“我再说一次，把枪放下，不然我开枪了！”见刘云天仍然持枪不动，王凯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刘云天无奈只能慢慢把枪放在地上，尽量拖延时间想办法。

　　“老六，出来！把他的抢收走！”

　　王凯话音刚落，从旁边的一堆箱子里，闪出一个身影。宋文军只见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走到刘云天面前，捡起刘云天面前的枪，然后转身走到王凯身后。

　　王凯见枪已被老六拿走，不禁喜出望外。他又对老六说：“去，找两条绳子，把他们捆了，我们就把他们当人质，冲出去！”

　　王凯一边盯着刘云天，一边思索着待会要怎么突围。哪知，突然感觉头皮一凉，王凯的余光看见一个黑森森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太阳穴。只听老六对着王凯说道：“凯、凯歌，对不起了，把、把枪扔掉！”

　　“老六！原来你是鬼！我就觉得我们里面有鬼，但怎么也没想到是你！老子他妈的待你可是不薄啊！”

　　“凯哥，我知道你对我不薄，我很感激，但……但我想做一个……好人！我们不能杀警察，放下枪吧，我们没有出路了！”

　　“好你妈的！你一个黑社会的说要当好人，谁信！老子出去一定杀了你全家！”

　　“凯哥，我信，我信我能当一个好人！别逼我!”

　　王凯不服气的把枪缓缓放下，刘云天立马上前一步夺过他手中的枪，举枪对准王凯。宋文军见状连忙向前跨步转身来到刘云天的身旁，见王凯已被控制，急探身从王凯腰间卸下自己的手枪，同样举枪对准王凯。就这样三人举着枪对着王凯一人。

　　宋文军见局势已定，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另外两人说：“老六”，你把枪也放下！云天，你给王凯上拷，我通知上面的弟兄……”

　　宋文军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枪响，只见刘云天突然对着王凯的太阳穴扣下扳机，王凯哼都没哼一声就摊到在地，脑浆混着血浆流得一地。

　　宋文军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扭头死死瞪着刘云天，问道：“云天，你……你在做什么！”

　　此时，刘云天面无表情，只见他用衣服将抢上的指纹擦拭干净，塞进王凯的右手，然后才起身冷冷的对着宋文军说：“王凯畏罪自杀！报告我替你想好了。这种人留在世上是祸害，该死！”

　　“刘云天！你这是故意杀人！你别忘了，我们是警察，王凯该不该死不是由我们决定的，应该让法律去裁决！你在刑警学院白学了！”

　　“法律？！如果法律有用王凯就不会屡次犯罪却得不到制裁！你看看外面死伤的兄弟，他不该死吗？再说‘老六’身份不能暴露，刚刚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没命了！”

　　“你……”宋文军被刘云天说得一时说不出话。

　　刘云天转身拍了拍站在旁边被刚刚一幕吓呆了的“老六”，伸手示意“老六”将枪还给他。“老六”此时才回过神，将枪递给刘云天，然后一声不吭的站在旁边。

　　“你先躲起来，等我们走了你再离开。”刘云天对“老六”说。

　　“好。”“老六”听见刘云天让他离开，撒腿就跑，消失在黑暗中。

　　此时，刘云天见宋文军缓缓抬起手中的枪对准自己，反而轻松的笑了笑，将枪收回枪套，掏出口袋里的烟点上，靠在柱子上默默的抽起来。

　　时间此时仿佛停滞了，宋文军就这么举着枪对着刘云天，彼此一句话也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宋文军才放下枪拿出对讲机，通知人员下来。

　　刘云天因此次行动名声大噪，不仅立了功，组织还打算将其提拔任用。宋文军虽也立功表彰，但他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向刘云天妥协，这违背了他当警察的原则。刘云天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和往常一样，师傅长师傅短的叫着宋文军。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宋文军却一直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刘云天开枪的那一幕不断的出现在宋文军的眼前。最终宋文军一纸报告将刘云天告发了。

　　虽然宋文军因此也受到了处分，但他感到无比坦荡，而刘云天则因此被革职判刑。听说刘云天是在家里被带走的，从此宋文军未再见过刘云天。刘云天被带走后并未多做反抗，很快就承认王凯是其杀的，但刘云天和宋文军不约而同的隐瞒了“老六”这个人物，这或许是他们的默契吧。

　　法庭考虑刘云天毕竟有功在身，最终从轻处罚被判了10年。

　　时光如梭，六年很快就过去了，宋文军没想到刘云天能够这么快就出狱。而此次被刘云天跟踪，宋文军知道来者不善，他思考着要怎么应对。

七

    宋文军不愧是名出色的刑警，几次跟踪都被他有所发觉，刘云天心中暗念到。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云天相信只要有耐心，一定能抓住杀死宋文军的机会。

　　既然路上跟踪易被发现，刘云天决定在宋文军家楼下守株待兔。宋文军所住楼房对面有一片小树林，刘云天决定将动手的地点就选在宋文军楼下。于是，他找了一个可以观察到楼房出口的位置耐心等待时机。

　　刘云天想好了，杀了宋文军后就去投案自首。自从母亲死后，他已了无牵挂，唯一还要做的事就是为母亲报仇。

八

    宋文军思来想去决定先按兵不动，事实上他一时也还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多加提防，幸好工作的原因他可以随时带枪。唯一让宋文军担心的则是他的家人，但出于对刘云天的了解，宋文军相信他还不至于会对其家人下手。虽是这么想，宋文军最近还是比往常增加了回家的时间，他决定孩子一放假，就让妻子带孩子回娘家。

　　宋文军虽然时刻保持着警惕，刘云天杀他的意念却也十分强烈。刘云天就这样在宋文军家楼下的小树林一待就是三天三夜，饿了就吃点面包喝点水充饥，两眼时刻盯着宋文军家楼下的出口。

　　三天里有几次机会都因宋文军的警惕或者周围人群的干扰而失去，但刘云天仍像非洲草原捕猎的狮子，一动不动的等待捕杀猎物的最佳时机。

　　这一天终于来了。宋文军的儿子放假了。宋文军一早就催着妻子带着儿子回娘家。

　　宋文军帮着妻儿将行李装上后备箱，嘱咐妻子到了要打电话报平安，然后三人挥手道别。

　　就在宋文军转身离别妻儿要走向自己汽车赶去上班的时候，刘云天看到了时机。刘云天掏出手枪并上膛，猫着腰渐渐向宋文军背后靠近。

　　刘云天悄无声息的靠近猎物，宋文军完全没有察觉。刘云天移动到宋文军背后，双手举枪瞄准，只要扣下扳机，多年的仇恨终于就要了结。

　　刘莉刚要发动汽车，突然从后视镜看见有一男子从小树林窜出来慢慢跟在宋文军身后，手里似乎还拿着枪。刘莉赶紧下车想喊宋文军小心，但是她刚张嘴要喊，一声枪响，刘莉应声倒下，鲜血染红了衣服。

　　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枪声，宋文军立即条件反射转身下蹲，顺势从腰间掏出手枪，上膛指向前方。随着枪口所指方向，他先看到了刘云天握着把枪蹲在身后，更远处刘莉已然倒在血泊中。

　　看见眼前一幕，宋文军疯了似的向刘云天连开数枪，嘴里喊着：“刘云天，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刘云天也是被突然的枪声惊了一跳，刚应急蹲下身要寻找掩体，只见宋文军已举枪朝自己射击。刘云天连忙逃向路边汽车做掩护。

　　宋文军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他一边发了疯似的向刘云天开枪射击，一边不顾自身安危快速朝刘莉跑去。宋文军跑到刘莉身旁，见刘莉浑身是血，连忙掏出电话报警，然后脱下身上外套压住刘莉的伤口。此时儿子已经也跳下车趴在母亲身上哭泣，宋文军一把把儿子拉过来护在怀里，嘴里哭喊着：“刘莉，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坚持住！”此时刘莉已经奄奄一息，献血不断从喉咙中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力的看着宋文军和儿子哭喊着，任凭眼泪不断滴在自己身上。

　　刘云天躲在车后目瞩了一切，他缓缓举起枪再次瞄准宋文军，多年的仇恨此刻就可以报了。但是看着宋文军抱着妻儿哭泣，刘云天迟迟无法扣下扳机。

　　远处的警铃声打断了刘云天的犹豫，他收起枪，转身消失在小树林里。他心里暗自对母亲说：妈，我不能乘人之危！你的仇我找机会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