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现在出去吃饭，看到那种对客人标准热情的老板，会有点心理阴影。
我声明，这纯粹是我自己的问题。
“标准”是指我感受不到一个人本身的善意，只是职业要求的笑容，客气、刻板、有距离感。
心理阴影，来源我多年以前去当时公司楼下吃晚饭的一次经历。
我记得那家店主要卖的是“烂豌豆箜饭”，在南岸四小区。吃饭之前，老板热情地端上一碗酸菜汤，招呼我们的流程也很熟练。
接下来我和同事就听到这位老板开始对一位服务员嬢嬢破口大骂。
起因可能是嬢嬢端着菜去对面马路送餐，没找到客人又端回来了。老板在骂，骂得很难听，祖宗八代都问候到了。嬢嬢看上去至少有60多岁，很颓丧，可能平时也没少被骂，就杵在门口端着菜等他骂完，然后又转出去继续送餐了。
其实，生活的捶打罢了。我为什么会格外有感？
因为我从那位嬢嬢眼神中看到，她并没有接受这些，没有习惯这些，她根本不习惯丢掉自己的自尊。
人呐，丢掉自尊，一切都好办。但自尊，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老板转脸对我们立马收起了凶恶的眼神，给我们讲这位嬢嬢在他这里工作多么恼火。抱怨了半天，又转过身去骂那位嬢嬢，言语更加污秽，大意是她是垃圾，多么没用，而且连她20多岁的儿子也是个废物。
按照店老板的逻辑，因为她是个废物，所以她的儿子也是个废物。因为她的儿子是个废物，反过来更加证明她是废物。何况她的儿子才20多岁，已经被人盖棺定论为废物，所以废上加废。
我很少见到当着陌生人的面骂另一个人的，这种错愕和惊讶给我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尤其是，这位店老板，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底层百姓，一条毫无底线的鬣犬罢了，以撕咬同样陷入困苦的人们为乐。
他在对待顾客的热情和对待嬢嬢的恶言中无缝切换。
那一刻我本能的生理不适告诉我，此刻我如果做不了什么就应该离开：就像我见不得武侠电视剧里体面的侠客落入小人之手，尤其是女侠，尤其是小孩。我想武侠小说里也不展现这种以下作低贱的手法来摧毁体面的场景。
也许这就是人类的一种伤害模型，只是没有人试图总结过。低贱不会被低贱所摧毁，体面才会。我担心的是，当失业增加，会有越来越多这样的人陷入那样的困境，他们没有做好准备放下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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