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李先生：
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也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几个星期前，你曾是我心中最隐秘而美丽的一个秘密，而现在，你是我心中最隐秘而痛苦的一个秘密。说实话，这个秘密痛苦到让我难以背负了，所以，我决定向你开诚布公，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最早，我对你只是崇拜。听到别人口中的你是多么勤勉、上进、敬业、优秀，我很佩服景仰。我是个懒散的人，好享乐，也没什么弘誓大愿。虽然有时候也有想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奈何没什么行动力，所以往往是半途而废、不了了之。所以我最佩服的就是那种自律到极致、能对自己下狠心的人。后来，无意间看了你的一篇文章，才发现你内心的细腻情感和多愁善感。后来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从一开始聊文学、爱好、志向，到谈人生、感情。（以后只要我名花有主，这辈子都不要跟别的男人聊什么人生感情，这就是错误的开始。）有句话怎么说？“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这大概是所有感情的套路吧。
我承认，我很虚荣。虽是已婚身份，但有一个长相清俊、能力突出、口碑不错的男子对我青眼相待，更何况他经历过情爱、已婚，感受过女性的美好，对女性有自己的认知……我有点飘飘然。理智告诉我：这是在玩火，在搞暧昧，你玩不起！应该就此打住，头也不回地逃走，要多远跑多远！但心中的情欲却像个魔鬼一样挑拨我、诱惑我：他跟你志趣相投，人生中遇到这样一个人多么难得，你就不想多了解他一点？你看你跟他聊天多快乐！他喜欢你！见面吧！去看看他眼里有没有你的影子，有没有对你的渴望！去吧！（老天！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去见你，才会让自己陷入尴尬痛苦的境地。）
真可笑，明明曾经吃过爱听甜言蜜语的亏，为此心碎过，好不容易才重整旗鼓，发誓要克服这个致命弱点，为什么又这么轻易沦陷？！我的耳朵到底有多缺爱？我的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
我最终没能逃过我陷入感情的固有模式，不再像开始那样进退自如，心中有了羁绊。我开始期待与你互动，哪怕是只言片语。每天手机不离手，隔段时间就要看看有没有你的消息。没有消息，又开始焦虑，开始患得患失，开始气恼，甚至怨恨。你说得对，我一点都不淡定了。
唯一能让我庆幸的，是那尚存的一丝丝理智，让我严守防线再没敢去见你。那晚唯一的一次见面太不恰当。深夜，一个精心打扮的女人（那晚我就差散开头发、喷香水了），夜深人静的散步，这种种有意无意的暗示，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想歪。如果我喷上香水，再喝点酒，那简直就是包装好的送上门的礼物、赤裸裸的一夜情的邀请了。你的拥抱让我瞬间清醒，让我后怕。还好只是拥抱，但这种危险感提醒我，真的不能再冒险了，这个游戏我玩不起。所以，我反复跟你强调底线，想跟你划清界限，就是怕自己失控，怕自己沦陷。我哪里是在跟你强调啊，我反反复复提醒的是我自己！
我没想到克制比放纵更难。我以为有了大学时候的那次克制不去爱的经验，我会驾轻就熟，却没想到这次才是真正的炼狱！
曾经的我是青涩的，对情爱知之甚少，遇见一个男子只能被动地选择接受或拒绝。而现在的我，面对感情更大胆、更主动，知道怎么去吸引甚至勾引心仪的男子，去引诱他，去得到他。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无用武之地，因为你名草有主，我连一根指头都不能碰你。原来世界上最痛苦、最绝望、最缠磨人心的诅咒不是“爱而不得”，而是“我本可以，却只能放弃”。
最近我过得很不好。我已经失控了。
白天有人跟我说话，有事情要忙，还好一些，可以把我从想你的炼狱中拉出来放放风。一到了晚上，一有空闲时间，我就开始失魂落魄。
回来学习，成了我唯一可以强迫自己不去想你的办法。家人都知道我最近在下功夫，每天给自己定任务，不完成不睡觉，天天熬夜到深夜，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在用这种方法维持内心的理智和平衡。
每天最难熬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时候，压抑了一天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来，我无力反抗。这是我最脆弱、最能被情绪和欲望撕咬地无力招架的时候。
我很渴望你，但我不能也不愿跟你表白。我讨厌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我曾跟你说过，我不愿意做不可一日无爱的小女人，那是因为我知道绝望的爱情有多伤人，可我现在就是这个鬼样子。像一叶浮萍，无依无靠，身子是飘的，心是虚的。脆弱到不堪一击，只想在你的臂弯里依靠；空虚到像一个容器，需要被你给的阳光雨露填满。我恨我自己这个样子。
曾经听过一个凄美而绝望的故事。说有一个女子，为了让心仪之人爱上自己，苦苦寻觅了两颗相思豆，偷偷喂那男子服下一颗，另一颗自己服下。她以为那个男子会爱上她，却在服下相思豆的一瞬间，心如刀割、肝肠寸断。原来相思豆只会催发两个相爱之人内心被爱情的甜蜜充盈，让他们的爱情日久弥新。可她爱的男子心中另有其人，她此时再服下相思豆，只会令其中的蛊虫被她的“爱而不得”唤醒，以她的心为食，不断噬咬她的心，令她疼痛难忍、以泪洗面。这个故事，我真的感同身受。
一到夜晚，我心中的蛊虫就会钻出来啃噬。我羡慕你身边的所有女性，哪怕是你的女同事，因为她们能天天见到你。我最羡慕你的妻子，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你，你一切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属于她。如果真如传说所说，有什么三生石，我真想去好好看看，前世我到底亏欠了你什么，让我今生彻底体会了什么叫有缘无分。如果真有忘川，我真想将忘川之水一饮而尽，从此一忘皆空。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从一开始就克制住自己的贪欲和虚荣，不去理会你。有过烟花的灿烂，为何又留这夜空的黑暗？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的好！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所思隔云端，奈何凡肉身。愚公不复见，精卫长泣鸣。天神犹降怜，谁可恨终生。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可平心中念，念去无自唏。
这些天，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据说一个女人的眼泪是脑子里进的水，流完了，也就释然了。
我最近状态特别糟糕，已经连续失眠十几天，这两天我不得不睡前喝红酒，借助酒精入睡。晚上睡不好，白天不得不早起精心化妆，才能掩盖住彻夜难眠的憔悴。食欲不振，五天我瘦了五斤。照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变老变丑了。我以为忍着不见面就可以积攒失望，让情欲冷却，没想到失望之后还要积攒绝望。一直到昨天，我终于绝望。
这段日子，我为你打破了太多给自己定下的戒律清规。比如不熬夜晚睡，不纠结痛苦，不主动联系，不轻易哭泣。我讨厌这个空虚、无助、脆弱、卑微的自己，我想念那个充实、自信、愉悦、骄傲到有些清高的自己。所以，在这一系列的痛苦后，我想通了。如果我对你有执念，那我不如放弃，这世间最不可掌控的就是感情，为何要拼命去追求本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如果你是我的执念，那我不如把这份执念转移，去征服那些可控的东西，比如考试，比如技能，比如金钱……
对我来说，你像一副特制的毒药，解药同时也在你手中。我相信你曾说的每句话都是出于真心，但我已无力承受这种求之不得的绝望。曾经失败的感情经历告诉我，你是我不能掌控的。所以，我认输，我放弃，我退出，我远离。对你，我现在仅剩的执念，就是要让自己过得更好。如果有幸再相见，我希望我看上去容光焕发、自信淡定、优雅知性，一如最开始你喜欢的那样。不想去做那束卑微、无依无靠、非得攀缘而不可生长的凌霄花，要做就做那条从你指缝中溜走的小鱼，成为你永远的遗憾，红得耀眼，美得刺目。
2018年9月20日
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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