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上一篇《一位母亲》算是姊妹篇吧。一位坚强的伟大的父亲,我的一位邻居大叔,一直以来我都是用敬佩的眼光去仰视他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名生产队长是我眼中的官,尤其是从那以后。
这位大叔家原来还有一位小哥哥的,我的同伴,小哥很聪明,算命先生说过他会成为一个大人物就是要躲过一劫,这一劫到底是什么,没人能说明白,就连算命先生也说是天机不可泄露。大叔一家就带着这个劫的忧虑在隐忧地过着日子,其实有些东西不能去信的,就像算命这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算命的也许就是乌鸦嘴,小哥终于没能躲过那一劫,小哥病了,去了市里的大医院,大叔一人陪他去的。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还要照顾,大叔就和大婶分了工,大叔带孩子去市里看病,大婶在家照顾。现在去趟市里医院两个小时就到了,七十年代,去趟市里需要转路胶州湾,交通工具也不方便,大巴车大概得好长时间发一趟,先要设法到镇上,从镇上再到县城,再从县城倒车去市里,交通甚是不方便。
这样一番倒腾,得需要多半天时间吧。
小哥终是没有成为大人物,因为他没能躲过那一劫。去的时候还好点,至少孩子还能坚持一些,至少能活动吧。可是回来的时候,大叔是一路抱着儿子回来的,大叔一路无泪,泪水都默默地咽进肚子里,陪着一路的小心,唯恐没有车载,唯恐被赶下车去。
那是一个秋天,秋风瑟瑟。歹说好说,一路上,大叔抱着直挺挺的孩子终于蒙混过关。下了路过镇上的大巴车,大叔那积压在胸中的痛才敢发泄出来,泪水像是开闸的洪水,一个中年男人的呜咽让人看了更是伤心,女人的泪往往有一些虚情假意的水分在里面。活蹦乱跳的儿子走了,一步一步,大叔紧紧地搂抱着儿子的尸体,一路上,大叔自言自语,那是在和儿子说话,“乖,别怕,爹陪着你”“乖,你怎么就狠心走了呢,爹说好了秋后给你买新鞋子的。”看着孩子脚上那双唯一的鞋子,两个大拇指的地方已经炸了花,女人给编了又编,因为线的颜色和鞋面不符,那编上去的针脚就像是一个显眼的疤贴在上面,即使女人的针脚很细,一针一针钩织的。疤,一结就疼。
十几里的路,大叔就这样和儿子说了有生一来爷俩说的最多的话,他不想让儿子寂寞,儿子应该是能听到的,他坚信,这时他就会放慢了脚步,盯着儿子的小脸看上一会,儿子的眼睛是不是动了一下?泪眼模糊的大叔仔细地端详着儿子,儿子刚落草的时候他这样端详过,这时,他端详的更细了。平日里,那么多孩子围着,还有生产队里的活忙活着,吃饭的时候打个照面,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端详过,儿子眼角啥时候长了一颗小小的肉赘,他不知道,他痛苦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儿子的脸上啥时候长了一块癣,不知道,他在自己的胸脯上来了一锤。抹一把眼泪,那是滴落在儿子脸上的泪在滚动,虽然他知道一些习俗,泪水是不能滴落在去世人的身上的,那就是一些世俗,都是人说的,大叔不信那些邪,儿子就是儿子。想着想着,大叔的脸就贴上了儿子的小脸,冰冷冰冷的。大叔匆匆脱下了自己的上衣裹在儿子的身上。
冷嗖嗖的秋风里,大叔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大叔像是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颠到儿子的大脑,儿子是脑瘤走的。大叔几次听女人说过儿子有过头痛,为什么就没注意呢?右脚狠狠地踹了一脚路面,就像是踹在自己的屁股上一样,隐隐地他感到了儿子的腿像是踢了自己一下。等望到村子的时候,大叔停止了呜咽,怎么和孩子他娘交代呀,大叔想到了家里的女人,胆小的女人会怎么样呢?
活着的还是要活着,大叔擦干了泪水,对家里的女人要冷静些,为了活着的。大叔开始为女人祈祷。事后人们评价大叔抱着儿子进门的情景的时候,男人的心真大。
当日后对失去爱子的痛苦有些淡忘的时候,大叔还是道出了那段回家路,就像是在讲一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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