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那俩小崽都几天没上幼儿园了，到底怎么了？”给孩子们弄饭的时候，王兰问祁二狗的媳妇的崔雪梅。

崔雪梅背过身去洗一盆菠菜，支支吾吾地说：“不…不知道啊。”

王兰想大概是上学了吧。她家大丫头考上了研究生，放暑假今天回来，心里装着美事，也就没太在意。房东老早就去火车站接了。这已经是房娟第三次来垃圾点了，前两次回来她总是能看见一群穿着破烂衣服的孩子在垃圾谷里摔跤打架。胜者会把败者死死地按在垃圾堆里，又骑在身下，然后朝他的四周吐口水，通过一种恶心的情绪反馈使之放弃抵抗。房娟在被这群孩子发自原始的角逐震撼的同时，始终无法接受为什么一群女孩子也会不分男女地和他们大打在一处。她甚至看见有个女孩子的裤裆都被“大姨妈”染红了，可还在不依不饶地对“敌人”穷追不舍。房娟无法理解，但却十分怜悯这些孩子。因为她的弟弟妹妹们也在这群人中，他们都在垃圾点，就像被囚禁的小鸟与世隔绝，被囚禁在属于“黑户”的牢笼里。

房娟回来，最高兴的人除了她的家人。还有贺小北，他连自己奶奶（四大娘）死，都没顾上回家看看，可一听说房娟回来了，就赶紧往家跑。房娟是他见过的最像城里人的女孩，当然真正的城里女孩是不会往垃圾点跑的，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路。但房娟一定会来，因为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家拴着她。

贺小北总在房东家门口徘徊，一见穿着一身牛仔的房娟出来，就挤眉弄眼地耍一趟拳法。房东碍于老四的面子，一开始不想撵人走，可后来见房娟看贺小北的眼神不对了，马上警觉起来。他含辛茹苦供养一个大学生，可不是为了让她嫁给一个“黑户。”

“小北，不好好在武校练功，没事瞎往家跑什么？”房东拿着鸡毛掸子拍打着身上的土，斜楞着一只眼看着贺小北，“甭在我家门前卖艺，三瓜俩枣的说一声，我给。”房东自创办了幼儿园和饭店，在这一带说话也渐渐有了财大气粗的样子。

“房叔，我和娟姐一样，也是回家拿学费的。顺便过来让您老给提点提点。”贺小北收起架势，抱拳拱手，又冲房东身后的房娟眨巴了一下眼睛。房娟嫣然一笑，扭头回屋。贺小北抻着脖子，直直的眼神也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