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已经整整两个年头。
妈妈昨天打来电话,叮嘱我该给父亲两周年烧纸了,记得提前回去。放下电话,我愣在原地好久,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时间真是无情,不觉中已经两年了?
我们兄弟姐妹六个,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农村的习惯,男孩单独排行,所以家里人一般亲昵的叫我“老三”。作为小儿子,父母对我的溺爱显而易见。
平日严厉的父亲,用他自己的方式溺爱着我。
我出生在一九六九年六月,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一日三餐很少能见到荤,就连鸡蛋也只能在过生日时吃一个。我至今还清晰的记着,父亲到镇上开会(父亲是村里会计),中午管饭,父亲用自行车带着我,先把我寄放在镇政府看门大爷那里,中午吃饭的时候再把我带过去,满满一桌子菜看得我眼花缭乱,但毕竟是孩子,第一次出门,看到想吃的才也不敢随便动筷子,父亲就把一盘糖醋丸子端到我跟前让我吃,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跟桌上的人解释,孩子好久没出肉了,大家担待......。后来我再没有吃过那么香的糖醋丸子。
还有一次好像也是父亲在镇上培训,其时我也到镇上读初中,中午的时候父亲把我叫过去从怀里拿出几个黑乎乎的鸡蛋模样的东西剥开让我吃,我不知道那叫松花蛋,只觉得味道怪怪的,吃一口就吐了出来,父亲显得有些尴尬,喃喃说道,这是好东西,可惜了........。事后想起来,我一直觉得内疚,父亲肯定是把他认为好吃的东西自己舍不得吃专门留给我的,而我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父亲1939年生人,34岁已经六个孩子,可想而知生活的压力有多大。小时候的衣服经常穿哥哥穿不上的,吃顿白面就和过年一样,但就是这样,父亲总会想尽办法给我惊喜。记得有一年冬天来的时候,父亲托人从太原买回一双灯芯绒棉鞋,鞋底是白的,穿上挺暖和,。那年没有再冻脚,但手上的冻疮依然还在,父亲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一个偏方,用麻雀的脑子抹在手上可以可以治疗,他就半夜起来,打着手电到处捉麻雀,虽说有些残忍,但从那以后我们兄妹就再没有生过冻疮。
八八年参加高考,没有考上,我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交代,灰溜溜的卷起铺盖回家,每天闷着头干活、吃饭、睡觉。其实心里想着再复读一年,却又考虑到家里状况,复读费肯定交不起,也就不好意思张口。终于有一天干活回来,父亲郑重其事的对我说,要想复读就和我去借钱,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出门,我赶紧跟在父亲后头,不敢看他日渐佝偻的后背。在复读的一年里,我每天学到深夜,不敢有一丝懈怠。在高考前一天,父亲专门坐车到学校,给我买了一个西瓜,满头大汗,顾不上喝一口水就回去了。
终于等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在地里干活,父亲兴冲冲的拿着通知书给我看,比我还激动。在我上学有的前一天,父亲请邻居及亲朋好友在家吃席,平时就爱喝酒的父亲那天却不胜酒力,酒席刚进行到一半酒喝多了,我知道父亲是高兴的……。
后来参加工作,回家的机会减少了,但每次回家都会陪父亲喝几杯,谈谈最近的工作,他却总是叮嘱我好好工作,不用惦记他们。我看到父亲头上的白发明显多了,脾气也变得好了,跟年轻的时候判若两人。
后来父亲生病的时候,我们兄妹轮流照顾,发现父亲说话变得小心翼翼,总感觉自己给孩子造成了拖累,也变得听话了,按时吃药,按时休息。
再后来我接到大哥的电话,能感觉到大哥的语气有些异样,我赶紧往家赶。待看到父亲的时候已经在半昏迷状态,我趴在父亲耳边喊他,父亲却已说不出话,我紧紧握住父亲消瘦的手,眼泪已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父亲一生磊落,热情。在送父亲走的那天,村里很多人自发的来帮忙,花圈摆满了院子,吊唁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在父亲离去的日子里,我很刻意的不去想这件事,到却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绪,脑海里浮现的是父亲慈祥的笑容、佝偻的后背……。
愿父亲在天堂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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