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立在王先生卧房门口,一个时辰了,也不敢抬头。
上海青帮头目的府邸他不是第一次来,一楼豪华宽敞到可以直接办舞会的客厅另他难忘。他不是名流贵族,能有幸参与晚会全凭自己学了身好舞艺。
给阔太太当舞蹈老师是件讨巧差事,更何况是位年轻貌美的太太。但若这位太太懂罗曼蒂克爱风花雪月,是个能毫不忌讳自称十三点的交际花,讨不讨巧就另作一说了。
交际舞跳的本就不是动作或步调,要的是两人婀娜款摆间的缠绵。这是他给自己鬼迷心窍找的借口,那太太眼神一勾,他就忘了自己是谁,她是谁,她丈夫又是谁。太太给他十倍工资,其中意味也算分明,他欣然接受。
二楼很暗,明明是暖色的家具在光影下却散着寒气。每个物件都一丝不苟,唯一坏了色调破了和谐的是一身白衣的自己。
陆先生说这是别人的家事,他管不了。没人留他,但他明白全家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若非色令智昏,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动上海青帮老大的女人。
楼梯处有了动静,他原本沉底的心突然狂跳,脚底也虚软得厉害,怕是来阵风就要倒了。
王先生一袭长衫,面无表情地上楼来,身后跟着的四个保镖穿黑衫戴礼帽,脸上也看不出半点情绪,幽灵似得。
王先生远远瞅了他一眼就再没瞧他,到了房门口就径直推门进去了。他朝先生弯着快到九十度的腰,叫一声“王先生”还带着颤音。见一行人视他为空气,心也忘了跳,连滚带爬地赶在门关上前冲进去,重重跪倒在王先生脚下。
“先生,我贱命一条任您处置,只求放家母一条生路!”
这会儿他才敢抬头看王先生一眼,见那人面若铁石,两颗眼袋突得吓人,仿佛是什么野兽变了人形。
王先生自顾自地喝茶,四个保镖分立房间两侧平视前方。空气里只有王先生不疾不徐吹着热气的声音。
他见气氛诡异得很,心虚发抖当下想逃离这地狱,又毫无退路,只后悔自己竟妄想求情。这活阎王要是把他骂一顿打一顿也罢,这不声不气地吊着,真是将要把他每一根神经都扯断,活活吓死。
他咽了几下唾沫,低头不敢看他,开口还是打颤:“先生,您——”
“啪”的一声,王先生手里的青釉瓷杯碎裂在地板上。他又顺手操起身边的烟斗,一把掐过地上那人的下巴,把烟斗往他嘴里狠狠捅进去,直到把每一寸口舌都差不多搅烂了,又抬腿猛地朝他胸口踹上去。
这一脚叫他飞出很远,砸到地板上全身骨架几乎碎出声来。四个黑礼帽都被吓得一缩,眼睛瞥过去,见地上那人嘴角慢慢渗出血来,挂成长长一条,滴到白衬衫上晕出一朵艳丽的血花。他撑着胳膊半坐起来,喉结翻滚了几下怕是在咽血。
保镖们也不大见着王老板亲自上手教训人,这会儿还怔怔的不敢出气。
这一脚踹的虽远,也只是擦破点皮,最多断根肋骨。真正要命的是嘴里火辣辣的肿痛。那烟斗带着蛮劲搅得他牙都快碎掉,从牙龈到腔壁无一处还是完好,舌头火烧般肿着,满嘴血腥味。他家境虽不富裕,也是被一家子捧着长大的,哪受过这些。
“去给他漱口。”王先生边发号施令边细细擦拭烟斗上的血污。这是他进屋来第一次开口说话,那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没有生气,说的像是好话,却一股子寒意。
保镖端来一杯水,掰开他的嘴一股脑灌进去。水流到满嘴的伤口上,呛到他气管里。他半支的胳膊失力松开,整个人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水白的灌进去红着吐出来,一大片衣襟被染了色。保镖心里疑惑,老板何时这么讲究,还特地给他漱口,也不嫌弄脏了屋子。
王老板烟斗擦得差不多了,望着地上发抖的赢若小生说道:“靠你当小白脸挣钱来养老,你那老母亲倒不如死了干净。”
他听了这话心里痛得发紧,刚才一直忍着,这会却红着眼掉下泪,砸在地板上。他挣扎着翻过身,对着王先生跪好。
王先生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又多说几句:“我出身微寒,早些年在装裱店当过学徒,摆过摊,做过巡捕。我穷过,但没贱过。你娘给你副好皮囊,是让你出来卖的?”
一边站着的保镖听了这话互相偷笑,望向“小白脸”的眼神里满是不屑。但不得不承认,长得真是俊,跳舞的好身段加上精致的面容,现在脸上虽然没了血色,虚弱的样子也别有风韵,勾起人心底蠢蠢欲动的野蛮欲望。
王先生说,我知道我女人放荡,你为了财色越界,也可以理解。现在拿出你伺候人的本事来服侍我,我帮你娘看看这儿子究竟有没有真本事。
保镖们心里一亮,莫非……见到王老板敞开腿半倚在沙发上,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地上跪着的人却没反应,干瞪着眼不知所错。
“王先生叫你呢,聋了吗?”
他当然没聋,望向王先生敞开的腿,长衫挂在两腿间,暗沉沉的颜色撞进眼里,身上又起了层汗。他跪着挪过几步,到王先生跟前捏住长衫下摆掀开,手抖得像筛子。王先生也不着急,沉着脸看他。
他掀了长衫,拉开裤链,掏出那粗黑的家伙来。保镖们屏气凝息地别过脸去,视线却偷偷往过瞟,几人下身都有了反应。
他也不顾嘴里还受伤流着血,闭上眼将那物含进去。那庞然大物整只塞进嘴里,就如同拿烟斗往残破不堪的嘴里再捅上一次,刺激得他眼里立马又泛起一层水来。
他是为了钱出卖过自己,但那夫人懂什么叫暧昧,懂情欲里的美,两人的碰撞是干柴烈火,堕落出一种虚无的情怀来。而她的男人带来的只有暴力与血腥,是绝对压制。这完全不一样,从肉体到精神对他都是一种极致的摧残。
走错一步,万劫不复。此刻只能细细品尝耻辱的滋味,像没有离魂的器具供人发泄。
王先生仰头闭着眼,沉浸在胯下之人带给他的欢愉之中。自己那老婆是收不住线了,将她挑的男人找来玩玩倒也有点意思。这小生一看就是第一次陪男人,嘴里功夫生涩的很,但被滚烫的血液包裹着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嫌节奏太慢,有些不耐烦了,揪住他的头发猛地朝前一顶,一下叫他流出泪来。
他干咳着出不了声,难受地直想呕吐,嘴里却被堵的死死的毫无喘息的余地。受这般屈辱,倒不如死了算了,甚至母亲也不想救了。他闭着眼睛,泪不住从眼角滑落,红着脸艰涩地吞咽,嘴角挂着混着血丝的津液。
一旁的保镖们看的全身发热饥渴难耐,眼神也不再闪躲,如狼似虎地盯着他。
王先生仰躺着语气慵懒,拖着腔说道:“活也不见多好,够墨迹的。再给你十秒,不叫我泄出来,你那兄弟得和你分家。”
他没想过活着出王家的门,但眼下听了这话还是哆嗦。胡乱加快节奏,扯得嘴里生疼。
王先生叹气,这不痛不痒的总不得要领,他干脆站起身,揪住那乌黑的头发自己朝嘴里动起来。这一番撞得猛了,那人有些承受不住,眼神涣散像是失了意识。
他自己是十里洋场摸爬滚打上来的,看不惯这般娇贵的后生,布偶娃娃似得扯一扯就坏。见差不多到顶了,他抽出自己那话儿,朝那娃娃脸上射去,这会儿那没了魂的眼睛终于动了动,里面像是有海深的悲哀溢出来。
“委屈你了?”王先生冷哼一声,把人拽起来贴到自己胸前,掏出手帕来给他细细擦脸。丝质的手帕触到脸上叫他打了个寒颤,不知这异常的举动背后等着他的又将是什么。他摇头,想咬牙却疼地合不上嘴,只微张着喘息,脸颊的红晕上镀了层白,灯光一照亮晶晶的。“给你擦脸,也是欣赏你的态度,认错就是认错的样子。再说,你们年轻人不是讲什么罗曼蒂克吗,这样算不算是,给你点心理安慰了?你是好小伙子,我也不想为难你。”
“你的命我留了,你母亲她老人家的命对我来说不值一钱,也就不给兄弟们再添麻烦。”
王先生松开他缓缓行至床沿,背对着说:“这还是个雏,没法用。反正他人尽可夫,你几个给教教?”那四个黑礼帽听了这话眼里放出光来,连声称是。“带出去弄,别脏了我屋子。”王先生褪去衣衫,摸过床头的报纸就读起来,面色如常,仿若无事发生。
他见四团黑影围过来,心沉了底。望向窗外上海夜空里闪出的漫天灯光烟火,眼中倒映出几道灿烂的色彩,眸子深处的颜色却慢慢黯淡下去。他突然微笑起来。
心里的某一块天地在坍塌,他毕生追寻的自由与浪漫,以此为终,就此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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