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寒心的莫过于，曾经那句关切的“你怎么了”，变成了如今不耐烦的“你又怎么了”。
我出生在浙江，88年上海遇上我妈，收养了我，然后在山阳一个地方生活了六年。那时候婚姻不自由，爷爷自作主张把我妈嫁给了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之前我妈也不知道。婚后养父常年暴力，又好逸恶劳，每次酒醉就喜欢打当时才几岁的我。
印象中模模糊糊童年的记忆少之又少，但凡记起的都是跟我妈一起的场景，她去上班就把我放在厂里的托儿所。年幼的我咿咿呀呀不怎么说话，别的孩子哭我也不发声音，那时候托儿所的一个阿姨以为我是聋子，就拿着调羹拼命的敲击铁碗底部。然后我才有所反应。妈妈下地干活，我就躲在草堆里睡觉。小时候很多记忆都是连着我妈，关于养父仅有的印象就是跟妈妈吵架和暴力。
那一年我刚上小学，才没上几天，就被我妈拖着匆忙办理手续离开了学校。我甚至没有跟我那时候玩很好的玩伴告别就稀里糊涂的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妈妈离婚了，我爸的钱不要，跟他一起修建的房子不要，对我的赡养费也不要，只要了一样，那就是我。
她说她忍受不了这种人，更忍受不了这种人每次喝醉酒就打我。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本该得到大部分财产的她，选择净身出户。
离婚后，妈妈没有房子，住在外婆家，于是我就近上了村里的小学。记得小时候每次经过小巷，任家村。总是有乡下爱嚼舌根的老人背后聊我的事，我说没有爸爸，说我是领养的。每次我都会哭着跑回家，问妈妈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妈说，你信他们还是信妈妈呢？我回答当然信你。之后我再也没在意过村里的闲言碎语。直到后来长大，才明白妈妈善意的谎言。但是她心里一定十分难过，选择了我，意味着她今生放弃了她做一个真正母亲的权利。
小时候我很懂事，也特别听话，以至于有些人会说我妈妈太强势把我管的服服帖帖，只有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害怕让她失望，害怕她真的听信了别人为了自己更好的前途，只要放弃我就有美好前途。我告诉自己不能让她失望，要听妈妈的话。这样她就不会离开我了。我也想回报她，让她知道，她选择我，是值得的。我会长成一个很好的人，会孝顺她，听她话，不会做让她生气的事，只是因为她本可以选择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她本可以过得更好。那时候，我上小学三年级。
再后来，有人给妈妈介绍了一个叔叔，后来才知道那个叔叔家里有两个孩子。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叔叔送给我一条粉色的连衣裙。我不喜欢裙子。第一次见面还是出于礼貌谢过。后来妈妈问我，愿不愿叔叔做我爸爸，我回答只要妈妈喜欢我就都可以。然后他们结婚了。
慢慢的我知道，叔叔还有一对儿女。我知道这应该不算是我幸福生活的开始。姐姐和弟弟觉得妈妈跟我是外人，小时候不管我跟弟弟发生什么矛盾，姐姐和弟弟总是联手一起捉弄我。弟弟小时候霸道不讲道理，也十分的自私。我非常讨厌他，有时候忍不住还手，就会被两个人一起挨揍，有时候忍不住告诉妈妈，他们就说我告密，几番冷眼。有时候怕爸爸跟妈妈有矛盾，就一个人闷着不说话，也不再跟妈妈诉苦。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会哭着跟妈妈说，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家庭，我一点都不快乐。妈妈总是会跟我说，妈妈付出多了辛苦点，爸爸也能看在她份上对我也好点，这样我就有了完整家庭，有爸爸别人就不会欺负了。
妈妈是个非常倔的人，她常跟我说的话是，别人越是看不起她，她就越要做的好。甚至比别人更好。有时候常常觉得她太累了。总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没有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总是一辈子在替别人考虑。
爸爸是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人，包括小时候我被姐姐和弟弟联手捉弄，爸爸知道也是淡淡的说他们几句。
我心里也清楚，他们才是真正的家人，而我跟妈妈，只是外人。
刚来家里的时候，爸爸家里欠了外债。
妈妈跟他一起，慢慢的把家里弄得有声有色，平时上班的空余做过很多份的副业在不同的时期，有养过鸭
送往不同的饭店，还跟爸爸起早摸黑去海边抓鱼。
凌晨黑夜，总是不停忙碌的身影。
在清晨拿出去卖，很多事我都看在眼里。我们也慢慢长大，懂事。会帮着他们干些能干的活。
会帮他们洗衣服，做饭，做菜。
慢慢的条件好起来，传言家里会拆迁，于是一点一点的把房子装修的像样了以后拆迁也能赔偿多些。
妈妈做事事无巨细，什么事情都会考虑周到，除了事情的周全还会顾及到感情方方面面总是做的周密让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后来我也渐渐承认她的很多决定，是有存在的理由的。
只是有时候我们不太懂， 也会反抗，笑她不懂。但是每次她把事情漂亮完成 ，我们就无话可说。
可能有时候也忘了给她应有的赞美。
妈妈一生很苦，就连跟爸爸结婚后也没有过过自己觉得开心的生活。总是在给这个家考虑，可我们缺乏顾及她感受，也许在他们看来，带出去旅游，吃饭，逢年过节给个红包就是在乎，但是扯到自己利益方面的事就完全变了样子。妈妈想要的并不是要回报，只是希望能在某些特定的时间点，有那么一丝被温暖。
孙子出生他父母带烦了，跟他们夜里睡不好了就一个不高兴，就把孩子丢给妈妈，随时随地。也不管爸爸妈妈是否熟睡中，凌晨一两点两三点，妈妈只能一夜不睡帮带。
姐姐儿子随便开口说要吃园子，她跟妈妈无意提起，妈妈二话不说就动手做……
父母对孩子的付出可以是无私的，但是很遗憾
关于房子的事，选房前一周，弟弟特地借了一辆7座的车，把爸妈拉到跟姐姐折中的地点莘庄。说要开家庭会议，具体聊聊房子的事情。说未免到时候发生矛盾，姐姐先问我，你想选几楼，我不想开口选。
因为我不习惯他们突然的谦让，在姐姐的逼问下我就说7楼吧，姐姐反复确认我是不是确定。
我说是的 ，然后姐姐和弟弟说，让爸爸妈妈住舒服点的。他们就一个拿低一点的楼层 ，一个拿高一点的楼层。
很遗憾选房那天姐姐说没房选了，她要7楼，弟弟说要跟姐姐拿一幢，选了5楼。留给我和爸妈顶楼和底层，我要了15层，我知道妈妈不高兴了，所以选了仅剩同一幢的15楼。安慰妈妈说，以后住的不开心就跟爸爸到15楼来。妈妈被我哄好了，也不纠结姐姐弟弟临时起意忘了当初说的了。
可是老天太弄人， 妈妈意外知道那幢楼的三楼， 是以前在我家困难时期，不仅袖手旁观还指责妈妈，姐姐和弟弟那边的亲戚。
记得那时候姐姐在外面上学， 有一次跟妈妈吵得很凶 ，妈妈性格比较倔 ，讨厌的人 ，希望永远都不待见 ，彼此无关 ，但是她又十分在乎别人的非议，面子上力求做的有理有据 ，多年过去 ，每次弟弟和姐姐亲生妈妈忌日， 妈妈仍旧表面上跟他们和和气气。
只有我知道她打心底的讨厌他们，但是在逝者前，妈妈收起了很多自己的情绪。但是弟弟不理解，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怨结随着时间早已淡化。只有我了解妈妈的个性。
那天妈妈强制让我们带着爸爸去换了房，她本意希望我能远离这些是非。因为她怕我的生活被影响。就算我不计较不在意，但是依照那些人的脾性会引导舆论将我淹没。但是很遗憾换房已经是破例被告知只能换一套房的时候，我看到妈妈急的眼圈都发红了。任凭我怎么安慰都无用。我怕以后妈妈会因为想到楼上就是她讨厌的人，越想越压抑。所以忍痛把妈妈和爸爸的房子换走了。可是其他房子都已被选完。留下的不是顶楼，就是底楼。妈妈说宁愿拿一楼也不要跟他们在一起，于是最后无奈选了当初选房时打死都说不要的楼层。
回去的时候 ，我注意到妈妈暗地里哭过了。
我想她最大的委屈应该是， 爸爸没有在一些重要的时刻 ，站出来为妈妈说一句话， 替她考虑过， 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但凡只要扯到姐姐和弟弟的利益。
当亲情扯到金钱 ，能有几个家庭能够全身而退 ？
我只能说 ，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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