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说说一个老朋友的故事,他现在常说自己是根“废柴”。可我觉得,每个人都年轻过、孤独过、向往过。
不情愿的报到
《诗经》曰:七月流火。
九月初一天,陆一帆和父亲顶着烈日走进一所大专校门,走向新生报到处。到处都是人,有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的忙着拍照留念,时不时还听到维持秩序的人在大声呵斥。父子俩在校园里转了一圈,找到一处树荫坐了下来,望着眼前拥挤的人群,环顾周围,陆一帆眼眶开始发酸。
学校太破了,只是面积比高中大一些,跟自己想的差太远。
“现在不分配了,那所学校么,出来后没有路子不好就业的。”
报考志愿时候,同学们议论过。想到这里,陆一帆转头看了看父亲,黢黑的脸一如往常般严肃,只是掩饰不住笑意。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接到录取通知书后,陆一帆听到父亲对人说过几次。
现在看着父亲的脸,心里翻江倒海,却又说不出话来。闷了半晌,终于张嘴了:“爸,我想回去,再复习一年。”
“那怎么行啊,来都来了。”他父亲吃了一惊。停了一会,说你也不看看家里情况,语气严厉起来,又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情况,不准回去。
是啊,想到家里,想到自己浪费掉的三年,陆一帆低下头不出声,顺手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圈圈,刺啦刺啦响。听天由命吧,陆一帆想,起身和父亲一起走向报名处。
所幸有老乡帮忙,没有在日头下站太久。交了费用,领了被褥和饭票,到寝室安顿下来。第二天,陆一帆的父亲一个人走了。连续几天,陆一帆没缓过神来,机械地跟着室友去集合、打饭,听辅导员讲话,有如梦游。直到军训开始。
军训为期一月,教官来自某野战军警卫部队,训练严格。陆一帆强按心事,让自己慢慢适应这个地方,这里的人。休息间歇,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他觉得自己正飘在空中向下看,下面清晰又遥远。
两年的大专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多年后,当陆一帆回忆这段历史时,只记得脑中一片空白。
爱恨交加读书会
正式上课不久,陆一帆发现有水平老师太少,话能说到一起的同学太少。想到要在这里白混两年,看不到出路,心里愈发苦闷。一边在足球场上发泄,一边泡图书馆。
“无法上本科,就读点东西。”他的心里有了孤傲,为了读书方便,也为了志同道合,陆一帆加入了读书会。
在读书会,陆一帆当选为理事长,遇到了几位挚友,想要轰轰烈烈做点事情。读书,出杂志,组织活动……
陆一帆觉得,学校死气沉沉,庸俗落后,糟蹋了不少人,这种情况应该改变。即使对读书会里的一些人,陆一帆也觉得他们是污浊的。
有人就有江湖。一年过去了,陆一帆的激情开始消退,不再积极参与社团活动,集中精力看书。
图书馆小、老旧,允许学生借阅的书不多,陆一帆从A到Z查询图书名目,看到书名及卡片上的简要介绍,感到兴趣的就记下来,然后再去借。文学、历史、哲学、经济、哲学、科技……
陆一帆发现,图书馆的书要么偏于专业性学术,要么内容陈旧老套,对自己帮助很少,学校里也没有可以指导读书的人,悲哀和孤独一起涌上心头,不由一声叹息。
不过,报刊室有些杂志倒是不错。《读书》、《文学评论》、《哲学》、《新华文摘》等等,带给陆一帆来自远方的信息。
半年过去了,陆一帆做的读书摘抄足有半尺高。除了踢球,他愈发沉默寡言。
两年即一生?
两年时间很快过去了。果不其然,没有路子,没有钱打通关系,陆一帆毕业即失业。当过老师,做过攒书编辑,做过图书管理,从乡村到一线城市,又从一线城市飘到五线,辗转起伏,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一个冬天的夜晚,陆一帆接到一个同学陈天的微信视频电话。陈天在二线城市开了家律师事务所,说话之间透着江湖豪气。
“兄弟,注意身体啊,应酬多,少喝点酒。”陆一帆劝慰着说。
视频里陈天哈哈大笑起来——
“没事,曹,这年头谁怕谁是怂蛋!”
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伤过陈天的一些人和事上。陆一帆说:
“你为什么老让自己憋着心事,这么多年了,就没找找知心人说说么?”
这话触动了陈天,他伤心起来。通话结束了。
握着手机,陆一帆在夜里站了好一会。望着星空,他想起一些往事。在发给陈天的邮件里说:
“迄今为止,我觉得自己真正活过的时间只有半年,其余的时候只是在活着。”
发完邮件,陆一帆意犹未尽,在同学群里写了几句话。
我曾是船长
以为手里的竹篙能让我划到想去的地方
我以为青春是光
能指向开阔之地
瞧不起暗滩礁石 看不上迂回婉转
直至篙折船翻
法庭将我审判 且不允许上诉
饕餮 滚远点 生活是整体创造出来的词语
休想让我屈服 在这
最好的时代最坏的时代
独孤求败
群里一片沉默。
最后陈天回复说:哥们,你牛逼!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