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饿
我好饿
我真的，好想进食啊
……
大家都叫我柠 但只有我知道 我叫凝
从某一个噩梦般的夜晚开始
柠就已经被杀死了
现在的凝 是个嗜血如命的魔鬼
是一个“镜中人”
我飞速的跑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中
凭着模糊的直觉，奔向五楼
气喘吁吁地藏进女厕所
屏住呼吸，听着后面的动静
有个女孩，肢体支零破碎，像个被人摔坏的布娃娃，在一片寂静中念叨着我的名字疯狂地寻找我
我知道，她叫芸，是被我害死的
我害怕极了，一动不动地贴着墙壁，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忽然我的肩膀感受到滚烫的触觉
我猛然回头，看到茹浑身通红冒着超过人体极限热度的蒸汽，仇恨地看着我， “该死的是你”，她用滚烫的手掐向我的喉咙，伴随着灼烧，窒息的感觉顿时涌上来，我不停挣扎，意识逐渐模糊……
“醒醒！喂，你醒醒！”猛然睁开眼睛，我的呼吸紊乱，眼神开始慢慢聚焦，看清了站在面前一脸担忧的脸，她是我的新室友，叫尉。
“现…现在几点了?”我逐渐平复了呼吸。“凌晨三点”，穿着睡衣的尉有点抱怨地瞪了我一眼，“这都几天了，天天半夜都喊的让人害怕，说是噩梦没法控制，也不能天天做啊……”尉嘟嘟囔囔地边揉眼睛边爬上了床，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我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黏黏的不舒服，但让噩梦折磨的几乎浑身脱力的我也顾不上这些，直接向后倒在了床上，没有睡意，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挨到了天亮。
第二天我的精神状态比之前更差了，这几天我都在做噩梦，梦里总是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我隐隐约约觉得，这可能是身体在提醒我“进食”了，自从成为了边缘人，我还一次都没狠下过这个心。
“这道题，先算这个cos……柠！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尉你带她回寝室休息一下吧”数学老师担忧地看着我。“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我迫不及待地逃离了教室，回到现在的宿舍219，我坐了一会，突然有种念头，想回到当时的宿舍看看。我来到几个月前还热热闹闹的209，现在整个屋子像被废弃一样落满了灰。就在几个月前这个宿舍六个人其中的五个都神秘失踪，下落不明，没有人敢住这间宿舍，也没有人敢和幸存的那一个人住在一起，除了尉，我现在唯一的舍友。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天不怕地不怕，人也叛逆，就喜欢跟大多数人对着干，当所有人都害怕我认为我身上有诅咒时，她反而有兴趣站出来接近我。
我走进了卫生间，看着洗手池上方的那一面镜子，镜子里是我的模样，但我还是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谁知道，这看起来跟我长得一样的“人”，究竟是谁呢。这是几个月后，我第一次克制住内心的恐惧照镜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眼神好冰冷，似乎在催促我，血祭，进食，你要记得你的使命。我闭上眼，深呼吸，把手探向那面镜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几乎探出了半个身子，嗯?怎么还没有冰凉的触感?我猛然睁眼，我的手臂已经径直穿过了镜面，探入了一片黝黑，我对上镜子中自己惊恐的眼神，突然，镜子中我的眼神竟然由惊恐慢慢变成诡异的微笑，我吓得说不出话，她不是我，她是谁?！镜子中的我眼睛闪过一抹红光，我顿时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眼前只剩一片血红……
不知过了多久，我清醒过来，眼前是没有边际的黑暗，我躺的地方也是一团漆黑，摸索着站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落脚的地方是不是地面。我有点慌了，喊了一句“有人吗?能不能开个灯?”声音扩散出去，我惊讶地察觉此刻我所处的环境异常宽阔，一片寂静中我的声音似乎传到了好远好远。话音刚落，我周遭就响起了另一种声音，是一种轻轻的呢喃，由远及近，由点到面，声音堆叠重合，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大。而且，它们跟我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其中的情绪也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愤怒，我害怕地捂上耳朵，就在我以为这些愤怒的黑暗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道微弱的光
那些声音中的怒气好像一下子消散了好多，对那道光仿佛是恐惧，又仿佛是臣服，又变回了轻轻的呢喃，并且向旁边四散开来，那道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眯着眼想看清楚它的形态，结果发现一个长相奇特的“人形生物”向我滑过来。它的头是手电筒形态的，下半身则穿着没有风也在飘动的白衣，在无边的黑暗里撕开了一个白惨惨刺眼的缺口，这个“缺口”很快就滑到了我面前。“人形生物”冷不丁地开始说话:“你不该来这儿”我恍恍惚惚地觉得它似曾相识，于是问到:“你是谁?这又是哪?”它充耳不闻，只是重复道:“你不该来这儿”，它转过那手电筒形状的头，光亮扫过的地方有许多飘忽的黑影慌张地避让，“不过你还是来到了这儿，那你只能去见她了，跟我来”它一袭白衣在乌黑中划出了一条光路，我小心翼翼地紧跟在他它后面，我感觉那些飘忽的黑影仍然对我不怀好意。我又一次开口:“这些黑影是什么?他们很怕你?”“手电筒”头也不回地说:“这些你所谓的黑影，组成了整个镜域，我是你在镜域中的掌灯人”“镜域?就是存在镜像的地方?而且这黑影组成了镜域……也就是说，我周围密密麻麻全是那嗜血的东西?！”望着那一片不着边际的黑暗，我打了一个寒战，不由得脚步又跟紧了些。“手电筒”，也就是它自称的掌灯人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用它巨大的灯泡对着我，我一下子就睁不开眼了，它说:“嗜血的东西?你很瞧不起他们吗？那我如果说，你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呢？”我一下子蒙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是边缘人，是他们的号令者啊”“呵……”掌灯人回过头，继续滑行，“你号令不了他们，在这里，你能号令的，只有我”“我能号令你?可是，为什么呀?”突然莫名其妙地，我竟然察觉到那手电筒冰冷惨白的灯光平添了几分凄凉。“因为”，掌灯人苦笑道，“我在替你赎罪”
二
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王，她什么时候加冕，为什么称王，没有人知道，只是在所有人有记忆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王了。王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传说她的眼眸为世间至清之物，任何人直视她的眼睛，都能看到自己心中的阴暗与不堪，而只有最纯洁的人能从她的眼底看到自己。于是人人都想去凝望王的眼睛，他们排着队，争先恐后地想向世界证明自己的美好。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在王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反而，每个人在直视着王，也就是直视着自己心底藏匿的那只怪兽时，就像中邪一样，有人呆滞，有人崩溃，有人拒绝相信，那些人认为自己一生安分守己，从不僭越什么呵斥什么，是所谓的纯良公民，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恶念，怎么也接受不了亲眼目睹自己偷偷豢养在心底的怪兽，于是宁愿自欺欺人。他们斥责那些怪兽存在于王的身体里，他们控诉王的眼睛是邪恶的化身。这样的控诉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愤怒的人们决定处决王的双眼，他们打碎了王眼睛里最明亮的镜子，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在王的眼底看到自己的怪兽时，也把怪兽留在了王的眼睛里，王眼中的镜子碎了，那些碎片连带着镜域中的怪兽——那些人间万恶，掉落到了各处。这是我们的原罪，至今整个世界，不停地释放着镜子后的野兽，在为王赎罪。
“所以，我们现在要见的，是这位王?她还健在?”我觉得这一切简直太魔幻了，就像小说一样。掌灯人没理我，继续向前滑行。“所以，你刚才说你在为我赎罪?为啥啊?是我无意间打碎过某个手电筒的大灯泡?”掌灯人仍然保持着沉默，它突然停下来，低下它的手电筒在一团黑暗里照亮了一个反光的斑，紧接着斑越来越大，变成一个洞口。“到了，进去吧”掌灯人沉着那张灯泡脸说道。“你呢？你为什么不去?”“你不需要知道”，行叭，自己去就自己去，我屏住呼吸，迈进了光斑。亮，太亮了。明晃晃的一片白立刻取代了镜域的黑，我眯着眼适应了半天，开始环顾四周，我看到一个长发女子，一袭白衣，坐在唯一一条长椅上，她对着一片湖，静静地坐着。除此之外，白色蔓延，再无其他。我走到她身边，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本该是一双明亮眼眸的地方只剩下两个深邃空洞的眼窝，但她一直“凝望”着那片湖。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湖底，吓了一跳，竟然全是尸骨！分不清物种的尸骨填满了整座湖。“谁允许你来这儿的?”王开口了。“是……是我的掌灯人，它说在为我赎罪，并且让我来找您，您能帮我回去吗？”王沉默许久，慢慢的，空洞的眼窝看向我，“赎罪?竟然还要放你回去?”，她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好，我当然能送你离开这儿”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王的笑意更浓了“送你踏上一条死路”。我一惊，还没来及反应，就被王狠狠地一把推开，向后跌倒，摔到了坚硬的地面上。啊，我回来了！我望着熟悉的卫生间天花板，半天没缓过神来。
“柠，柠！你怎么了?怎么倒在这了?”尉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推开她说了句没事，就离开了209，但我没看到，尉在我离开后瞬间收起了那副担忧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离开的背影。
三
噩梦，无止境的噩梦
从镜域回来的这几天噩梦非但没停下来，还更频繁了。我不断梦见五个舍友对我的追杀，她们怨恨的眼神和哀嚎变成梦魇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次全身冷汗地从床上惊醒，尉都站在我旁边，关心我几句，然后上床睡下。我渐渐产生了怀疑，为什么每天晚上，尉都能被我吵醒然后在我床边出现呢？是她睡觉浅，还是……她每天晚上都在等我被惊醒！于是我决定试探她一下，晚上，我强撑着困意装睡，十二点，一点，两点，到了我平时差不多被噩梦惊醒的时刻，尉悄悄从床上起身，坐在我床边。我能感觉到她的手上，还拿着另一个东西，我偷偷眯起眼，竟然看到了一面镜子！尉把镜子抬起来，对准我的脸，我一下子睁开眼坐起身，挡开那面镜子，愤怒地问她:“这就是我每天噩梦缠身的原因？都是你在搞鬼?”尉被吓了一跳，不过旋即冷静下来，眼神也跟平时不一样，变得冷漠，“对，这些噩梦确实是我让你做的，不过，我在救你”救我?我眉头拧在一起，“你到底是谁?”尉站起身，轻笑道“我是一个猎手”
在王丢失了镜子，也丢失了野兽之后，她万分担心那些恶会作乱，吞噬人心中的善念。于是她就需要一批猎手，捕杀野兽，解决那些已经沦为恶的奴隶的人们。
“所以，你是王的手下?！”我惊讶地问。“可以这么说，而我此次来，就是奉王命来解决你”说到这儿，尉的眼神有些飘忽。“为什么要解决我?我自从当了边缘人以后从没召唤过镜像，也没残害过任何人！更没被什么恶吞噬啊！”
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人的善恶如同阴阳两极，相生相克。你发现没有，在你的视角里，整个故事，你扮演的角色都是善意且无辜的?”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再通俗一点，就像人的眼睛看不全360°一样，我们面朝光亮，就看不到身后投射的阴影，我们明明可以转身，但是我们不愿意这样。我们始终不愿意看到自己黑暗的一面，更不愿意承认自己选择光明的时候甚至也是在亲手创造黑暗。
大多数人，他们像螃蟹一样横着前进，他们不敢直视光明，因为那太过刺眼，他们也不敢直视黑暗，因为那让人不安，我们觉得太亮了，就向黑暗转一点，觉得太暗了，就向光明转一点。
我们权衡着，试探着，扭曲着，也生存着。我们从来不缺让自己安逸的小聪明。而你，陷进去了。”
“来吧，我让你看看真相”
尉把镜子重新对准我的脸，我看到镜子中的我渐渐扭曲，消失，变成了一个个场景
在镜子中，是我把葭推下了平台，是我把茹按在了热水器下，是我把芸踢下了楼梯，是我把栀用刺刀捅穿，最后，是我把晚按在宿舍卫生间的地上，活活掐死。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不，不可能，我一下打翻了镜子，对尉吼道:“这都不是真的！我明明，没做这些事情！你在骗我！”
尉默默收起镜子，一言不发。
我稍稍冷静下来，尝试着接受是我害死了所有人的事实，但我发现这血淋淋的真相如千斤重担，我承受不住。
“……这么说，我是你的猎物?你是来解决我的，为什么不动手?”我心如死灰一般轻轻地问
“因为我看到你之后发现，你不是我的猎物，我们是同类”尉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或者说，你跟我之前的猎物不太一样”
“我的猎物，是被恶吞噬的兽，他们做着兽行，有着兽性，他们的善，被恶彻底裹挟，藏在他们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只能解决他们。而你不一样，你明明应该已经被恶吞噬，做了兽行，但好像在跟体内的兽性反抗，并且你非但已经不记得你之前做过的事，还私自修改了记忆，把故事中你的角色篡改成了一个充满善的人。这让我很困惑，所以我不断地想让你回想之前的事，看看你能否找回记忆”
“也就是说，你想唤起我的兽性，达到当你猎物的标准，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动手然后向王交差了?”我冷漠地望着她
“这是我的工作。我不掺你们人类的善恶来判断，来行事，我的标准只有王制定的规则”尉的眼神同样冷漠
“你说你不掺善恶，那你的灵魂又在哪儿?”
“在王那里。王允诺，在我选择抛弃善，也抛弃恶的那一刻开始，接过我的灵魂，让它有一个安身之所”
“呵……好一个安身之所，可是你知道吗”
“一个人的灵魂怎么可能安顿下来，它永远孤独，永远逃亡，永远在离开”
四
“你去吧，就当我违抗王命了，出了任何事我来抗”尉站在209门口，一脸英勇就义一样的悲壮表情。我释怀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打趣道“心软的猎手会饿死的”。随即，便转过身，面向那面熟悉的镜子，深呼吸，俯身向前沉了进去。
我有预感，同时也很决绝，这一次，所有因我而起的事情，该有个了解了。
落进一团熟悉的黑暗，我开始呼唤我的掌灯人:“手电筒，你在哪啊？”我的声音传到很远很远，许久，并没有那熟悉的一束白光。“手电筒?掌灯人?”我又呼唤了几句，开始隐隐感觉不对劲，因为这次，我身边的黑暗死沉死沉的，没有一丁点躁动。那些黑影呢?或许，这里不是镜域！而是……
“没错”王的声音缓缓响起，周围逐渐褪色，变成了从一望无际的黑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白。“我没想到你有机会回来，看来我的一个小猎手不小心放跑了他的猎物”
我紧紧地盯着她空洞的眼窝，“如果按你的计划，我也已经躺在你的湖底了吧”，她笑而不语。
“我的掌灯人呢?它在哪?”我心底腾起一丝的不安。“它啊，可能马上就会成为镜域你口中的那些黑影，嗜血的东西。”我愣住了，可是，明明我才是他们的同类啊，为什么……
“因为你的掌灯人骗了你，它想救你。多可笑。一个善念想救恶念。镜域中的黑影，都是那些被恶裹挟下幸存的善念。那些人，他们的心被野兽吞噬了，于是我只能让我英勇的猎手们去猎杀他们，他们和他们兽化的心一起埋葬在我的湖底，也算在为我赎罪，至于那些那些人心里仅存的一点可怜的善念，无处可去，就只能在这里游荡，逐渐迷失。可怜，但也活该。”
“我的掌灯人……就是我的一部分！?它是我的善念?！”
王沉默，转身缓缓走到湖边，凝视着湖面说道:“这也是我很疑惑的一点，按理说你的善念在你心里毫无安身之处，已经被赶出来游荡于镜域了，可是为什么——”，她猛然转头，空洞的眼窝莫名有一种强大的威慑力“你被恶吞噬后还能逃出来，你心里还有善，你心里，是谁的善?”
突然一道熟悉的白光在纯白的环境中直直打来，我扭头，看到我的掌灯人，可是它穿的衣服已不再是纯白，像一幅水墨画一样已经晕染了扎眼的黑。
它头也不回地飘过我，对着王悠悠开口:“我想好了，也心意已决，希望您允许”王一脸冷漠:“你们两个蝼蚁的生死，对我来说简直不足挂齿，随你”
“想好什么，又决定什么！”我终于忍不住急了，“你是我的善念，是我的一部分！你决定什么也应该跟我商量吧！”
“你好意思说我是你的一部分！”我第一次看到掌灯人如此愤怒，“要不是你，你这个怪物！我至于落得如此！”
它又好像突然泄了气，光亮也暗淡下来，“不过你也不再需要我了，你的灵魂里我早就被永久驱逐了，我恨你，但也只能如此。你把我杀了吧，这是你最后的血祭”它的光照到我脸上，惨白无力。我惊的楞在原地，“把你杀了?那我怎么办！你消失了，我就变成真的怪物了……”
突然，我一下子如同被雷击了一样，脑子里过电一样闪过一些又陌生又感觉似曾相识的回忆——那天之前，是我第一个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中自己眼里的红光，自暴自弃一样被拉进镜子……也是我，流着泪在镜子另一边看着杀红了眼的自己，在教学楼的玻璃里，看着她穿越了我，也打碎了我……我彻底绝望，也就此彻底被困在了混沌的镜域之中，孤独地发着光。其实我知道，我的熄灭，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你的记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所以，杀了我吧，我累了，杀了我，替你顶罪，你的善念不存在了，你就不再是边缘人，你以恶之名存在于世间，也比在善与恶的边缘痛苦挣扎来的自在逍遥。”
我全身的力气一下子仿佛被抽空了，茫然地回头，向那片纯白走去
“疯狂的善意魔化成执念
复杂的恶意沉静如湖面
真TM荒诞的人间”
五
黑暗，真的是个适合永远藏匿的地方
渴望被遗忘，渴望就此永远消失
我在王的那片白里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就睡了过去，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镜域。旁边的黑暗挤挤攘攘的包裹着我，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或许，该呆在这的本来就应该是我。
白光突然出现在我周围，“你最好尽快动手，因为就算你不下手，我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变，你看我的衣服”我抬眼，那件白衣已经一大半都变成黑色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做了决定，“你只看到了我把栀杀死了对吧？你的记忆到这就截止了对吧?”它也明显顿了一下，问到:“你什么意思?”“我有一个办法，既能救你也能救我自己”我起身，直视着那束光，“你替我回去，我替你留在这，该回去的从来就是你，该出现在世界上的也应该是你。在你回去后，历史或许也会篡改，所有人的结局可能都不一样，而我的结局，就是这里。”它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真的愿意这样做?”我释怀地笑了，抬头，猛然发现它手电筒形状的脸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自己的脸。我蒙了一会儿，也仿佛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它可能一直是我，只是我不敢去面对它，我一直都胆怯地蒙住自己的双眼，直到真正释怀，真正决定去面对这一切。
“去吧，替我好好活”我笑着将她，也是将那个更好的自己，一把推开，看着她慢慢消失，我全身一下子轻松了好多，不过，我还有事情需要弄明白。“王！我要见你！”黑暗中出现一个光斑，我钻进去，王捧着一个盒子看着我，“我猜到你会来找我，你要的答案在这里，这是掌灯人留给你的”
我接过，打开，又一次陷入了回忆里。我看到葭在摔下平台后只是伤到了腿，我看到茹的皮肤只是烫伤了，我看到芸在楼梯下揉着脑袋站起来，我看到栀被我吓跑了。我还看到，晚，流着泪说了一句，原谅我。
“我也无法解释，或许你的善恶已经融合混杂，无法割裂。也或许，她们的眼泪与原谅救赎了你犯下的罪，驯化了你心中的兽。呵……真是有趣呢。你肯定后悔让那个不知道是善是恶，下了一大盘棋的掌灯人回去了吧”
我平静地反问她:“那你呢?你后悔为了你一己的陈年恩怨把那么多清澈的善念变成黑色的执念吗?人的善恶本就纠缠不清。我和掌灯人都不是那些黑影的同类，你才是，我的王。”
“哪有什么所谓的救赎，不过就是愚蠢的自我牺牲和永无止境的互相亏欠”
我头也不回地，融进了黑暗。
结局
“嘿！柠，快点，早读要迟到了！”茹站在209门口叫嚷着，“来了来了，芸你还不快点，真是不着急”我急急忙忙地跟着舍友们向教学楼狂奔，一边跑一边笑，眼前是一如既往明媚的日出，一切仿佛没发生过一样，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备考压力太大做的一场大梦。不过，梦又如何，活在此刻就好。
此时的209宿舍
看着众人欢笑着走远，晚转头看向卫生间的镜子，白色的灯光打在镜子上，反射成一个的光点，在镜面的黑暗中寂寥的闪烁。晚的眼神微微暗淡，扭过头，走出宿舍，日光映着她的眼底，那细微的裂痕正缓缓生长。
纠缠的善恶 隐秘的角落
眼泪蒸发出潮气 那些心底发霉的秘密
无解的亏欠 无声的叹
永远会埋葬在被救赎的明天
——end——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