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勾水,水养鱼肥。
荣礼自是不能体会此等奢侈闲雅。老荣偷鱼抢米才把他养活大,因着小荣礼心中便上了一把省钱的锁,钥匙丢到大坝河里,任就东西。
青年,继承了他爹午后跑到公家的大坝河里捡小鱼小虾的“优良传统”;中年,黄帽出油,大衣邋遢,鞋袜里生出几窝小鼠来;老年,黄油帽没了边,破洞满天飞,颇有草间弥生的做派。黄牙跳出嘴来,哼哼唧唧,再吸几年不用破费的空气。
他生活的全部意志来源于省钱,省钱。榆木脑袋里竟有时也冒出几个“一夜暴富”的念头来,当然是黄粱一梦了,黄粱有没有还是另一回事。
村东另一出名的是馋嘴匠,但凡口袋里有孔方兄,是要拿出来买几个吃的解馋。可惜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了。恰巧碰上荣礼,心里打算盘,老头子省了这么多年的钱手头也该有个几千的,不如问他借借,老到这程度也不一定能活到还钱的时候。
“老荣!哎,黄油帽还没摘呢,你看看这几日我也没捞着豆腐块吃。”
荣礼心想,你吃不吃豆腐块跟我有毛关系?不搭理他,竟顾走了。
大摇大摆地走开,荣礼的孔方兄上哪了?紧贴他干柴的脊骨,也化作了入味的草料,高高的身子是平底锅,孔方兄全算豆腐块,这得多香!
馋嘴匠多的是,荣礼一概不理。
步入老年,他竟也多了些独有的傲娇,时时昂着头看向年轻时蔑视他的人。
“一夜暴富。哼哼,做梦!”他时常这样教育小孩。
那些钱去哪了?
循着臭味而来,几个年入古稀的老头老婆总算是找到已经发臭的荣礼。尸体旁一张厚纸片勉强亮着几个大字:少做梦!多行动!年轻人!
此后,村里多了另一个传奇,馋嘴匠再也不敢自称馋嘴匠了。发臭后,食物腐烂在荣礼瘦肚皮里,豆腐阿婆说是见过荣礼趁着有口力气,狠下心来去大卖场逛了一整天。
厚纸上的大字倒是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展现荣礼的有荣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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