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爸爸和侄子来接,远远看见他们,爸爸穿着三十年前的羽绒服,因为品质好,现在看着依然有质感,那个在我小时候喜欢喝咖啡、开吉普、穿着黑大衣,戴戒指,不知是想忠诚谁的爸爸,变得瘦小了,人在衣服里有些晃荡;而侄子就像饱满的苹果,大而圆而红,一股生机与活力感。
他们竟然没带酒精,去了几个药店也没买到,想要做一个那个啥,一看排长龙,放弃,坚定的觉得自己一切都好。回到家找到酒精了,可见他们很久没用酒精了,村子里也有牛了,他们也收快递,怎么回事儿?我不解又无奈。院子空旷,客厅摆满了绿植,水龙头的水冰凉,渗入骨头,说是热水器坏了,用的太阳能,太阳能不走水龙头。家里充满了节俭到奇怪的味道。我说爸妈也是有退休工资的人,为啥喜欢把日子过得穷兮兮的?就像我欠他们的?
老年人一节约,就像自己赚了很大一笔钱。他们很爱钱,却不觉得。我一回来,就觉得钱的重大价值。一切的不妥,都和钱有关。我永远爱钱,希望它常常爱我。
人是环境的产物,在村子里呆久了人就抠缩了,连狗狗糖糖都脏得看不出脏了,爸爸去买热水宝了,我吃了妈妈做的煎饼,炒土豆丝、炒辣椒、凉拌豆芽,煎饼肥厚,像是胖而自信的中年女性,不觉得胖有何问题,妈妈说太薄了得花好长时间,我理解。这里没有那些讲究,只有朴素而实在的日子。
我去后面收拾我的院子,姐姐已经帮我收拾干净了,️兄弟姐妹多,等你到三十四岁就体验到了它的好了,我大概整理一下就好。院子的树木都干巴巴的,就像是被岁月已整秃顶了,也像是冬藏了,没有了夏天的繁茂,也像人走向了另一个回归。家里好冷啊,我还喜欢通通风,冻的我觉得这才是妥妥的冬天哇,穿着衣服也嗖嗖凉,暖气慢慢热起来了,可还是不够暖。整理完,觉得家里差一束花儿,花有神奇的魔力,令空间焕发情趣。
和父母聊天,给糖糖洗澡,没想到它非常乖,很享受。用吹风机吹了四十分钟,才把它吹干,抱在怀里,像是爱你的孩子。
奶奶说,你上次回北京都不提前告诉我,我伤心了好几天,你是怕我不让你回吗?我也不会不让你回呀。我说我这次回来好好陪你,明天天气好了我推你去晒太阳,奶奶九十多岁了,身体哪儿都不舒服,但是脑子清楚,永远记得过去的事情,这使得她更会长寿,我未来准备给她过100大寿。
我想把时间留给亲人、孩子、狗狗、书籍、独处、英语,写作。我没有告诉老朋友们我回来了,一方面觉得目前的口罩局势少见最好,没人欢迎北京回来的,一方面我现在对老家的朋友感觉很复杂,就像是他们给我投射的复杂被我接受了,他们以为北京是个了不起的地方,他们以为对了,我会变得光彩照人、显摆、自视甚高,然而北京的厉害之处就是让每一个身居其处的人变得谦卑,觉得自己没啥了不起的,我确实是普通的路人甲乙丁,穿着优衣库,一如既往的品行素朴。我也不想把时间花在暗暗比较,互相猜测,谁在炫耀,这个那个的,没有意义,有些可笑,人性的负面,我想先回避一会儿。
晚上到了后院,已经是10点多,抱着糖糖,把它放进一个暖气不错的房间,奶奶缝的棉垫子,它趴在上面,姐姐不要的粉色毛衣外套给它包起来,它乖乖的暖暖的不想出来,像个清秀温顺的女子。
家里很安静,格外的安静,就像进入一个孤岛,你可以好好面对自己的心,把它往深里观,和自己友好深情地呆在一起,像是热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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