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间大瓦房窗明几净，座落在牟员外屯西头，这就是牟文正的家。这时候，一阵高、一阵低的争吵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老太太死十年了，这十年，老爷子那顿饭不是我做的？那件衣服不是我洗的？冬天穿棉的、夏天穿单的，可牟员外屯打听打听，孩子大人谁不知道啊……”一个五十出头儿，身体敦实的女人站在地中间，连说带比划，话语又急又快，根本就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可能是由于激动，女人黝黑的面颊带着微微的赤红。股股粗气从嘴角挂着白沫的嘴里呼出来，随着她的手势，掩在衣服底下的两只奶子也不由自主的抖动。她就是牟文正的大儿衣服巧翠，名字好听，但是没人叫。老公公牟文正一直管她叫大份儿，管二儿媳妇叫二份儿。
“我说老大媳妇，你能不能听大姑父我说一句，自打我进屋就听你说了。”确实，这个人自从进屋开始就坐在大衣柜前面的一把椅子上，张了几次嘴才把话插进去。此人六十左右岁，尽管头发白了一多半儿，但并不稀疏，腰板儿硬挺，二目有神。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过日子哪能没有事儿呢，有事儿呢，咱们就研究，用不着吵吵闹闹，还让别人笑话，老大你就把你的意思说出来吧。”说话这个人是牟文正的妹夫。
“这事儿明摆着呢，永志得脑血栓了，自理都困难，就别说干活了。现在这老爷子又瘫痪了，还得种两晌地，大姑父你说说我一个老娘们有多大能水。再说了，我养活这么多年也够意思了……”
“大嫂你要这么说我就得说两句了。”坐在炕稍儿的，年龄年轻一点的女人说话了，“分家那时候不就说好了吗，老爷子老太太地归你种，大事小情不找我们了，你说你养活老人，老人吃着你，喝着你了，要不是老人帮你干活，地给你种，你能过上这日子，大房子住着，三个大学生供着，可牟员外屯有几家？”
“开始归伙的时候，你们不要老人啊，你们不要，我就得经管，我不能让人家看笑话。”老大媳妇接过了话茬儿。
“你说话能不能讲点良心，当时不是你家人口多困难吗，老人不是为了拉帮你吗，再说了，老爷子是怎么瘫痪的，不是给你家拉粮从车上掉下来把腿摔折了吗？那么大岁数了，你还让跟车干活儿！现在残疾了，不能干活儿，你要往外赶，！你也有儿有女，出事儿拍拍良心！”
“你们俩能不能少说两句，要是吵吵能解决问题，那你们俩就在这吵吵，我走！”他大姑父说着就要抬屁股走人。
这时候炕里边坐着那个人艰难的挪到了炕沿边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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