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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袭杀元文都,任用党羽把持政事
【原文】
薛举进逼高墌,游兵至于豳、岐,秦王世民深沟高垒不与战。
会世民得疟疾,委军事于长史纳言刘文静、司马殷开山,且戒之曰:“薛举悬军深入,食少兵疲,若来挑战,慎勿应也。俟吾疾愈,为君等破之。”
开山退,谓文静曰:“王虑公不能办,故有此言耳。且贼闻王有疾,必轻我,宜曜武以威之。”乃陈于高墌西南,恃众而不设备。
举潜师掩其后,壬子,战于浅水原,八总管皆败,士卒死者什五六,大将军慕容罗、李安远、刘弘基皆没,世民引兵还长安。举遂拔高墌,收唐兵死者为京观。文静等皆坐除名。
乙卯,榆林贼帅郭子和遣使来降。以为灵州总管。
李密每战胜,必遣使告捷于皇泰主。隋人皆喜,王世充独谓其麾下曰:“元文都辈,刀笔吏耳,吾观其势,必为李密所擒。且吾军士屡与密战,没其父兄子弟,前后已多,一旦为之下,吾属无类矣!”欲以激怒其众。
文都闻之,大惧,与卢楚等谋因世充入朝,伏甲诛之。段达性庸懦,恐其事不就,遣其婿张志以楚等谋告世充。
戊午夜三鼓,世充勒兵袭含嘉门。元文都闻变,入奉皇泰主御乾阳殿,陈兵自卫,命诸将闭门拒守。将军跋野纲将兵出,遇世充,下马降之。将军费曜、田阇战于门外,不利。
文都自将宿卫兵欲出玄武门以袭其后,长秋监段瑜称求门钥不获,稽留遂久。天且曙,文都复欲引兵出太阳门逆战,还至乾阳殿,世充已攻太阳门得入。
皇甫无逸弃母及妻子,斫右掖门,西奔长安。卢楚匿于太官署,世充之党擒之,至兴教门,见世充,世充令乱斩杀之。进攻紫微宫门。
皇泰主使人登紫微观,问:“称兵欲何为?”
世充下马谢曰:“元文都、卢楚等横见规图。请杀文都,甘从刑典。”段达乃令将军黄桃树执送文都。
文都顾谓皇泰主曰:“臣今朝死,陛下夕及矣!”
皇泰主恸哭遣之,出兴教门,乱斩如卢楚,并杀卢、元诸子。段达又以皇泰主命开门纳世充,世充悉遣人代宿卫者,然后入见皇泰主于乾阳殿。
皇泰主谓世充曰:“擅相诛杀,曾不闻奏,岂为臣之道乎?公欲肆其强力,敢及我邪?”
世充拜伏流涕谢曰:“臣蒙先皇采拔,粉骨非报。文都等苞藏祸心,欲召李密以危社稷,疾臣违异,深积猜嫌。臣迫于救死,不暇闻奏。若内怀不臧,违负陛下,天地日月,实所照临,使臣阖门殄灭,无复遗类。”词泪俱发。
皇泰主以为诚,引令升殿,与语久之,因与俱入见皇太后。世充被发为誓,称不敢有二心。乃以世充为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比及日中,捕获赵长文、郭文懿,杀之。然后巡城,告谕以诛元、卢之意。
世充自含嘉城移居尚书省,渐结党援,恣行威福。用兄世恽为内史令,入居禁中,子弟咸典兵马,分政事为十头,悉以其党主之,势震内外,莫不趋附,皇泰主拱手而已。
李密将入朝,至温,闻元文都等死,乃还金墉。东都大饥,私钱滥恶,太半杂以锡镮,其细如线,米斛直钱八九万。
初,李密尝受业于儒生徐文远。文远为皇泰主国子祭酒,自出樵采,为密军所执。密令文远南面坐,备弟子礼,北面拜之。
文远曰:“老夫既荷厚礼,敢不尽言?未审将军之志欲为伊、霍以继绝扶倾乎?则老夫虽迟暮,犹愿尽力。若为莽、卓,乘危邀利,则无所用老夫矣!”
密顿首曰:“昨奉朝命,备位上公,冀竭庸虚,匡济国难,此密之本志也。”
文远曰:“将军名臣之子,失涂至此,若能不远而复,犹不失为忠义之臣。”
及王世充杀元文都等,密复问计于文远。文远曰:“世充亦门人也,其为人残忍褊隘,既乘此势,必有异图,将军前计为不谐矣。非破世充,不可入朝也。”
密曰:“始谓先生儒者,不达时事,今乃坐决大计,何其明也!”文远,孝嗣之玄孙也。
庚申,诏隋氏离宫游幸之所并废之。
戊辰,遣黄台公瑗安抚山南。
己巳,以隋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为刑部尚书。
隋河间郡丞王琮守郡城以拒群盗,窦建德攻之,岁余不下。闻炀帝凶问,帅吏士发丧,乘城者皆哭。建德遣使吊之,琮因使者请降,建德退舍具馔以待之。琮言及隋亡,俯伏流涕,建德亦为之泣。
诸将曰:“琮久拒我军,杀伤甚众,力尽乃降,请烹之。”
建德曰:“琮,忠臣也,吾方赏之以劝事君,奈何杀之?往在高鸡泊为盗,容可妄杀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岂得害忠良乎?”
乃徇军中曰:“先与王琮有怨敢妄动者,夷三族!”
以琮为瀛州刺史。于是河北郡县闻之,争附于建德。
先是,建德陷景城,执户曹河东张玄素,将杀之,县民千余人号泣请代其死,曰:“户曹清慎无比,大王杀之,何以劝善?”
建德乃释之,以为治书侍御史,固辞。及江都败,复以为黄门侍郎,玄素乃起。
饶阳令宋正本,博学有才气,说建德以定河北之策,建德引为谋主。建德定都乐寿,命所居曰金城宫,备置百官。
【原文华译】
1 薛举进逼高墌,游兵出现在豳州、岐州,秦王李世民深沟高垒,不与他交战。
正巧李世民得疟疾,把军事委托给长史、纳言刘文静,司马殷开山,并且告诫他们说:“薛举悬军深入,食少兵疲,若来挑战,不要回应。等我病愈,为你们击破他。”
殷开山退下后,对刘文静说:“大王担心你办不了这事,所以有这话。况且贼军听闻大王有疾,必定轻视我,应该耀武扬威,震一震他们。”于是列阵于高墌西南,仗恃人多,而不设防备。
薛举秘密行军绕到唐军身后,七月九日,发动突袭,战于浅水原,八总管全部战败,士卒死者十分之五六,大将军慕容罗㬋、李安远、刘弘基全部战死,李世民引兵撤回长安。薛举于是攻拔高墌,收集唐兵死尸,堆成京观。刘文静等因此被除名。
2 七月十二日,榆林贼帅郭子和遣使来降,皇帝李渊任命他为灵州总管。
3 李密每次战胜,都遣使告捷于皇泰主杨侗。隋人都很欢喜,唯独王世充对他的麾下说:“元文都之流,刀笔吏而已,我看这形势,我们必定为李密所擒。况且我军士屡次与李密交战,杀死他们的父兄子弟,前后已经很多,一旦位居其下,我们全都活不成!”想要以此激怒其众。
元文都听闻,大惧,与卢楚等密谋趁王世充入朝时,埋伏武士诛杀他。段达性格庸懦,害怕事情干不成,反遭其祸,派女婿张志将卢楚等人的阴谋向王世充告密。
七月十五日,午夜三更,王世充勒兵袭击含嘉门。元文都闻变,入宫奉皇泰主到乾阳殿,陈兵自卫,命诸将闭门拒守。将军跋野纲将兵出宫,遇到王世充,即刻下马投降。将军费曜、田阇战于门外,不利。
元文都亲自率领宿卫兵,想要从玄武门出宫,袭击王世充身后,长秋监段瑜说找不到宫门钥匙,时间就耽误了很久。天色将明,元文都带着兵又想出太阳门逆战,回到乾阳殿,王世充已经从太阳门攻入。
皇甫无逸抛弃母亲及妻子,砍开右掖门,西奔长安。卢楚藏匿于太官署,被王世充党羽擒获,押到兴教门,见王世充,王世充下令乱刀砍死,接着进攻紫微宫门。
皇泰主派人登上紫微观,问:“带兵来干什么?”
王世充下马谢罪说:“元文都、卢楚等无缘无故要杀我;请杀元文都,我甘愿接受法办。”
段达于是令将军黄桃树逮捕元文都,送给王世充。元文都回头对皇泰主说:“臣早上死,晚上就轮到陛下了!”
皇泰主恸哭,将他遣送出去,出了兴教门,被乱刀砍死,和卢楚一样,并杀卢楚、元文都的儿子们。段达又以皇泰主命,开门接纳王世充,王世充派自己人替代全部宫廷宿卫,然后入见皇泰主于乾阳殿。
皇泰主对王世充说:“擅相诛杀,并不曾奏闻,这岂是为臣之道吗?你想要肆其强力,敢动我吗?”
王世充拜伏流涕谢罪说:“臣蒙先皇提拔,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元文都等包藏祸心,想要召李密以危社稷,因为我有不同意见,对我深积猜嫌;臣迫于救自己的命,来不及奏闻。如果心怀不轨,违负陛下,天地日月,可以见证,让臣满门殄灭,全家死绝。”词泪俱发。
皇泰主认为他有诚意,命他升殿,与他谈话很久,然后一起入见皇太后;王世充解开头巾,披头散发立誓,声称不敢有二心。于是任命王世充为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到了中午,捕获赵长文、郭文懿,处死。然后巡城,告谕以诛杀元、卢之意。
王世充自含嘉城移居尚书省,渐渐结成党援,恣意作威作福。用哥哥王世恽为内史令,入居禁中,子弟都掌兵权,把政事分为十类,全部以自己的党羽主持,势震内外,群臣无不趋附于他,皇泰主只是拱手而已。
4 李密将要入朝,走到温县,收到元文都等死讯,于是回金墉。东都发生大饥荒,民间私铸的钱泛滥,质量恶劣,大半掺杂以锡镮,钱薄如细线,一斛米价值八九万钱。
5 当初,李密曾经受业于儒生徐文远。徐文远为皇泰主国子祭酒,自己出城砍柴,为李密军所抓获。李密令徐文远南面而坐,备弟子礼,北面向他下拜。
徐文远说:“老夫既蒙受你的厚礼,敢不尽言?不知道将军的志向,如果要做伊尹、霍光以接续将要断绝的皇室血统,扶持即将倾危的国家,则老夫虽然年老迟暮,仍愿尽力;如果是要做王莽、董卓,乘危邀利,那就没有什么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了!”
李密叩头说:“昨天接到朝命,备位上公,希望能竭尽所能,匡济国难,这是李密的本心啊!”
徐文远说:“将军是名臣之子,迷途至此,如果能在还没走得太远的时候回头,也不失为忠义之臣。”
等到王世充杀元文都等,李密再次问计于徐文远。徐文远说:“王世充也是我的门生,其为人残忍褊隘,既然造成了这个局面,必定另有所图,将军之前的计划已经不行了。除非击破王世充,不可入朝。”
李密说:“开始时认为先生是儒者,不达时事,如今则坐决大计,何其英明!”徐文远,是徐孝嗣的玄孙。
6 七月十七日,唐帝李渊下诏,隋朝离宫游幸之所,全部废除。
7 七月二十五日,派黄台公李瑗安抚山南地区。
8 七月二十六日,任命隋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为刑部尚书。
9 隋河间郡丞王琮守郡城以拒群盗,窦建德攻城,一年多也不能攻下。王琮接到隋炀帝的死讯,率吏士发丧,城墙上的战士都痛哭。窦建德遣使吊唁,王琮于是向使者请降,窦建德将大营后撤,准备宴席接待他。王琮言及隋亡,俯伏流涕,窦建德也为之哭泣。
诸将说:“王琮久拒我军,杀伤甚众,力尽乃降,请将他烹杀。”
窦建德说:“王琮是个忠臣,我正要赏赐他,以劝勉大家懂得如何侍奉君王,为什么要杀他?之前我们在高鸡泊为盗,或许可以乱杀;如今要安百姓,定天下,岂能残害忠良!”
于是下令军中说:“之前与王琮有怨敢妄动者,夷灭三族!”任命王琮为瀛州刺史。于是河北郡县听闻,争相归附于窦建德。
之前,窦建德攻陷景城,抓获户曹、河东人张玄素,将要杀他,县民一千余人号泣请求代他去死,说:“户曹清廉无比,大王杀他,何以劝善?!”窦建德于是释放他,任命为治书侍御史,张玄素坚决推辞;等到江都败亡,再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张玄素才接受任命。
饶阳县令宋正本,博学有才气,向窦建德进献定河北之策,窦建德任命他为军师。窦建德定都乐寿,将自己居城命名为金城宫,备置百官。
【学以致用】
01,我们需要聪明的部下,但不需要自作聪明的部下
李世民的军事洞察力有目共睹,他对薛举的判断,以及应对策略讲的非常清楚
但是刘文静,殷开山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差点全军覆灭。
这是军事上一个很要命的现象,同时在企业管理当中也很常见。
这次失败有两个主要原因:
1,自以为是
在没有完全理解公司或者领导战略意图的情况下,就用自己的想法替换掉公司的既定方略,
为什么有时候上层明明制定的是利好的政策,在落地执行的时候,总搞得人们怨气很大呢?
这就是重要原因之一。 他们总喜欢任其私智,又机械化的执行。
2,“恃众而不设备”
军事上大部分的失败案例,都会有“不复设备”、“不设备”这几个字的记录。
你不准备,就准备失败。
02,有时候要严格执行交换原则
我为你做了什么,你得做出什么来交换。
否则对方就会得寸进尺。
世充下马谢曰:“元文都、卢楚等横见规图。请杀文都,甘从刑典。”
你不是说杀了元文都,你就甘从刑典吗?
那么,现在也不对你进行法办,只要把你的队伍立马撤走就行,做得到吗?
这是一种意志力上的对抗,也是“一口气”上的对抗,必须当场顶上去
你对抗了可能就争取到一丝胜利空间,你不对抗,那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皇泰主竟然还相信王世充的诚意,这种时刻跟诚意有毛线关系,
不管对方的诚意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得直接过滤,重点要看的是价值换算
你认为这个世界充满爱,你认为对方充满爱,那你就只能成为别人收割的韭菜。
社会运行的本质规律就是价值交换,国与国,公司与公司,人与人都是如此。有的人不懂这一点,有的人不承认这一点。
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为什么要“演义”啊?
因为讲义的人,在现实生活中都是吃了大亏的。而讲规则,讲利益分配、价值分配的人或团队都获得了巨大收益。所以文学上才需要把义的部分给扩大。
03,高级的胜利不一定要军事行动
高级的管理也不一定老板直接下一线管理
建德曰:“琮,忠臣也,吾方赏之以劝事君,奈何杀之?往在高鸡泊为盗,容可妄杀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岂得害忠良乎?”
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从更高的“势”的角度思考问题
窦建德确实要比同时代的其他起义者要高明的多。
甚至某种程度上比李密的战略视野更高。
当一个人有了“安百姓,定天下”的想法,他就是把自己当做未来天下的主人来做事的,这个时候的心态,方法,策略都不一样了
这有点像以创业的心态去打工,即便你是刚进入社会,如果你是这么个心态,你的学习能力一定超猛,当别人在为3~5万的月薪而高兴的时候,你可能在思考什么时候你会是那个给别人发薪水的人。
志向一改变,人的思维模式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窦建德能够成为李唐的强劲对手,是有一定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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