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老不死的！”李兰扯着喉咙站在西院里喊着。她插着腰站着，脸上黝黑的皮肤还泛着红。骂完了这句她好像解气了，回到屋里，照着墙上的挂着的号码本，回屋拨通了大姑子的电话。
“哎呦的我的大姐诶”电话刚一接通，李兰就半埋怨半嚎哭起来。
“怎么了？”大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还不是咱妈，早上我看到老太太拿钱给别人，怕不是被别人骗着借钱了，我上去问了几句，却被她一顿骂，我委屈哦！”说着李兰居然泣不成声。
“你先别哭，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脑子有些糊涂，你别往心里去。”
如此安慰了几句，大姐便挂了电话。
“李兰说的是真的？老娘怎么随便给别人钱？”二妹在一边听了，着急起来。
“哼，她的德行你还不知道？”大姐冷笑一声，又拨通了老太太的电话。
东院子里，陈老太正坐在马扎上抹眼泪，手里剥豆子的活也没停，听到屋里的电话响了，连忙进去去接。
老太太不识字，电话只会接不会打。她看了好一会，才分辨出哪个是接通的按钮，按下，大女儿的声音传来——
“妈，李兰刚打电话给我，哭着说您骂她？还说您借钱给别人，怎么回事？”
“这个坏东西，还恶人先告状！”老太太一听又来气了，“早上村委的人来收保险费，你小弟弟在外面，我不过是帮他交了一下，她看不惯，阴阳怪气的找我吵嘴。”说着，老太太又开始掉眼泪，她还不敢说出李兰骂她的大逆不道话，不然两个女儿又要受气。
大姐一听明白了。
他们姐弟四人，她最大，下面还有二妹，三弟和小弟。姐妹二人在从小离开农村，现在都在城市成了家，儿女也都大了。三弟长年在外面打工，小弟一家人都在北方定居了。只有三弟的媳妇李兰仍住在乡下，她一早就把老屋一分为二，将自己的半边房子加高，足足盖了四层，而老太太这边的房子每到雨天还漏水。
李兰是个斤斤计较的长舌妇，对陈老太刻薄的很，外人到她家去尚且有杯茶喝，她对老太太可谓是一毛不拔。
今天这出闹剧就是她觉得老太偏心小儿子，故意惹事的闹剧。
二妹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忍不住生气。
“李兰真是没良心，我们两个姑子对她再好，她也不把老娘当作妈。”二妹说道。
二妹的女儿，杉杉在一边听了也感到愤愤不平。
“前几年外公去世，她一滴眼泪都没掉。”杉杉还记得清清楚楚，李兰在葬礼上干嚎了一天也没掉下泪，转头就去接礼金了。
“还有她总是打骂小琴和小天，所以小琴才不着家！”小琴和小天就是李兰的一双儿女。杉杉幼时和小琴十分要好，等到两个人都长成了少女，杉杉还在念高中，小琴早就在外打工好几年了，今年谈了个对象，李兰嫌弃人家不是有钱人还不同意。
杉杉记得每次过年都回去外婆家，大正月里大家都高兴，只有李兰总弄的鸡飞狗跳。她的套路杉杉都摸透了，先假惺惺的把大姑子小姑子家的孩子一顿夸，然后就开始骂自己家的孩子不争气，年幼的小琴小天总是无缘无故的挨骂挨打，等把孩子打骂哭了，她再号啕大哭，哭自己命苦。
杉杉很不理解，小琴小天尚且年幼，有什么天大的错呢？她这一番哭闹又是做给谁看？真是戏精上身了。
小琴怀孕了，自己偷偷去做了流产手术，她本以为能瞒天过海，却没想到男友早就私下透露给了他的几个好哥们，一传十，十传百，还没等她养好身体回家，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李兰正在院子里扫地，刘二婶提着一袋子东西就进来了。
“大妹子，我来看看侄女。”刘二婶放下手里的东西，李兰一看是两袋红糖。
“你送红糖做什么？况且小琴也不在家。”
“不在家？这时候怎么能乱跑，小月子做不好也是伤身体的。”
李兰惊了，继而又羞又怒，“你听哪家的碎嘴皮子说的，小琴还没结婚，在城里打工，好着呢！”
“是嘛？”刘二婶装作糊涂的拍拍脑袋，说：“看我这老糊涂的，把别人开的玩笑当了真，大妹子你可别当真了。”
告别了李兰，刘二婶回到家，笑的前俯后仰，和自家男人说：“你是不知道李兰的脸色，臊的又青又红，活像那唱戏的！”
“你跟她叫什么劲，还白白搭上两袋红糖。”刘老二坐在木凳子上，叼着烟抽。
“哼，她前年和我吵嘴，把我脸都抓花了，这会儿逮着个空还不好好臊臊她！”刘二婶说着，心里却有小算盘。
再往上数二十年，刘二婶还是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有人给她说了亲，老陈家的大儿子还没有娶媳妇。
年轻刘二婶路过陈家，发现李兰牵着陈家老大的手，躲在柴火堆后面正在说悄悄话。她和陈老大说了亲但没有正式见过，没曾想让李兰抢了先，若是让村子里人看见，刘二婶的脸往哪里搁，她气的直哭，回家就毁了婚，心里头恨死了负心汉和李兰。
这负心汉正是陈小琴的父亲，陈老太的大儿子。
“什么鸡下什么蛋”刘二婶越想越气，突然骂了一句“她那不要脸的闺女和她一样。”
第二天，小琴拖着一个行李箱回到了家。李兰看到小琴换下的内衣都沾上了血迹，连忙质问闺女。小琴没办法只好告诉了她真相。气的李兰鼻孔都要朝天了！村子里都知道她女儿还没结婚就怀孕了，还怎么嫁人？养大一个闺女也不容易，还没见到回头钱呢！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会给我丢脸！”关上房门，李兰破口大骂。
“丢你的脸？从小你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和弟弟动辄打骂，怎么不觉得丢脸了？”小琴梗着脖子说道。
“你还反了你了！有你这么对你娘说话的吗！”
“你对奶奶不这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你个小畜生再顶嘴！”李兰抄起扫帚就要像小时候一样打小琴，可是现在小琴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一样站在原地挨打。她和李兰撕扯起来，李兰竟然被她推倒在地。
小琴拿起了刚当下的行李，留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你这个老不死的！”
这句话，李兰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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