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而立。未婚,没房没车,父母年迈。回到县城,找了个也就那样的工作,浑浑噩噩的过着。心想着即便是什么都没有,还能守着父母,伺候他们终老,也算不白活了。一个人也就一个人了,无所谓。而父母操心婚事,头发白得更多了,面容更加苍老。在父母的句句盘问和时而愤怒时而唯唯诺诺的回答中,找不到平衡点,只能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在一次与母亲的对话中,再次看到那顺着皱纹留下的眼泪,想着自己错了,不知道怎么错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错了,可还是后悔得不能自已。那之后,在父母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开始变多了。父母眼神中的恨铁不成钢也逐渐转变为担忧。渐渐的开始变得话少了,也经常很晚回家,总推脱说上班事多,回来晚了。偶尔深夜爬起来,看看窗外,想想过去,苦涩一笑或者流两滴眼泪,继续躺下,想着明天还要上班。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平淡无奇,却又劳心劳力。抬头看着天,微笑着:“不惑之年啊!”。这时的电话铃声打乱思绪,“伯母病重,在县医院,快点过来”,这是隔壁邻居大哥的声音。请了假,打车就奔医院了。在车上一边催促司机,一边掐自己的腿:“抖尼玛啊抖啊!”。在四人间的小病房里,看着在白色被单里瘦小的母亲,想哭又忍住了,旁边有别人在。回头嘱咐了一声,跟着医生来到办公室。“老人岁数大了,这次能送过来是幸运的,下次就不能保证了。”转身出来,交了钱。回到母亲的病房,内心越加的苦涩,说不出来的滋味。叹了口气,出门打了个电话,把工作辞了。十几天的修养后,母亲出院了。看到母亲回家后的父亲,也显得有精神了。这十几天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折腾自己也累得够呛,安顿好母亲,做了顿饭,草草吃完就睡下了。在梦中梦到母亲过世,眼泪流过眼角的时候,把自己惊醒了。抚平内心的波澜,眼泪更止不住了。可是,母亲还是没能熬过年去。出殡的那天,父亲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念叨着“一个人儿了,一个人儿了。”那件棉衣上总是有点掸不下去的灰。未过三个月,父亲也追着母亲,去了。看着匆忙又回来的姐姐,内心想着从今真是一个人儿了。
孤零零一个人守着老房子又过了十年,想想自己如果当初有了另一半,是不是会过的好一些,是不是不会这个难过。想想又笑了。电话响了,这是姐姐第一百次打来电话说梦到母亲,快去坟上烧点纸钱,也给父亲烧一些。买了些纸钱,在坟前说了些,缺钱不要找姐姐的话,然后坐在坟前,哭了。这里四下无人,该不会有人笑话了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抹了一把脸,喊了一声“回家喽!”
有时候算算,估摸了一下自己还能活多少年,想想凑活着活吧。
偶尔出去玩玩麻将,晒晒太阳,看看书。想想自己小时候那个坐在墙根儿地下挤眉弄眼的老头和他手里的蝈蝈笼子,笑了笑,背着手走着。日子匆匆而过,与姐姐那个五年前的见面,成了最后一面。好长时间没见的外甥,如同下达通知一下,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想哭却笑了,仿佛又看到了坐在板凳上的父亲说着“一个人儿了,一个人儿了”。真是一个人儿了,本以为能活到六十就能不得了了,谁知跌跌撞撞活到七十还没有死,苦笑自己活这么长时间干嘛。
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手里捏着那份自己早就写好的遗嘱,直挺挺的趴在那里。三天前在床上掉到了地上,左腿骨折没能打电话求救,加上血栓堵塞,在饿了三天后,死了。死之前哭了哭又笑了笑,有慈眼泪,没人看。遗嘱是写给本家侄子的,“多买点纸钱,烧半个小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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