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

大概十年前，在母校开始听交响音乐会，那时在音乐厅里出现的我，就是个看热闹的人。多年来，我并不清楚耳朵所接受到的这首或那首曲子要表达什么。

我经历的“学校的”音乐教育，在初二就终止了。在这种教育结束之后，我记得的只有三件事，一是我的小学音乐老师大概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二是我初一音乐课考试时，看着教材里的谱子，还唱错了两句歌词，三是初二的音乐老师有一回用磁带机给我们听“梁祝”，她很细致地给我们逐段讲解这曲子在描述什么故事。多年后，我买了俞丽拿演奏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用walkman反复听了多遍，并未听出什么雅致的艺术来。

近几年看《中国好声音》，导师们问学员，音乐对你意味着什么。有学员坦然而兴奋地说，音乐，就是我的生命。我不免想起小时候记得的一个笑话，说是古时候有位先生请客，用豆腐做了一桌的菜，他边吃豆腐边对朋友说，豆腐就是我的命啊。我不确信贝多芬、莫扎特之流的音乐家会不会说音乐就是他们的生命，他们要真是这么说了，估计墓志铭上就会刻下来，任何一本关于他们的传记都得写上这么一句吧。然而，事实上，到了今天谁都能说这么个话的，或许这事关bility。

我五音不全，不懂音乐。但是，今晚听完了一场钢琴演奏会，却能清楚地听出那三位演奏者各自的“段位”的差别。我无法用语言解释这种不同。我闭上眼睛，在聆听的过程中，清楚地知道什么是优美的音乐，什么是艺术，什么是技巧 。我知道，其中一位的弹奏，总让我眼前浮现出她用力敲击琴键的手指，因而，我只能睁开眼睛，看她奋力地与钢琴搏斗。尽管她有纯熟的技巧……我并不确信她真的满意自己的音乐。另一位的弹奏让我放心地敞开了心灵，放松了身体，不再介意身边那些小朋友们发出的细碎声响，有一小会儿工夫，我感觉到整个音乐厅，就我一个在独自地follow那旋律。在这个晚上，我真正明白，艺术是具体实在的东西。

在音乐会结束时，那些旋律没有“余音绕耳”，我只是想安静着，不想听也不想说。这种奇怪的状态，让我怀疑当年我所经历过的“学校的”音乐教育是不是一种“神话”——我们真的能够用语言去解释音乐吗？我也恍然大悟，音乐会的门票是比CD更有价值的。

此刻，当我追问心灵听到的是什么，心灵能说什么？它只能对我下个命令：闭上嘴巴，闭上耳朵……这无法言喻的美妙，刚才确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