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每次再说起“我回家了”,心中却没了那种期盼。
街道北边是大河,街道南边是房子。
老房子是爷爷建造起来的,我生下来时它就已经在那了。
进院子的过道,在房子西边,向东一转就是我家。
我看着房子高高大大的,伸手还摸不到门框,屋内抬头是几大根油亮的房梁。
我跑去宴光家玩,宴光家在北边。
我记忆中,经常睡醒就出门,然后饿过中午,继续玩到黄昏。
至于为什么不在别人家吃午饭,因为妈妈告诉过我,不要在别人家吃饭。
于是,每次我依依不舍地对发小说“我回家了”,必定觉得肚子空空的,走路也没剩下多少力气,向南走二百米,再右转沿街走一百米,就到家了。
这时候夕阳正好照射过来,我看身后的影子,影子拉得长长的,路面照得黄黄的。
从房子后面看,房子年头已久,已经向地下陷落。
墙体是碱土筑成的土房子。别人家也会有少量砖瓦房,但大多是后来建造的。
房后经常传来卖豆腐的声音,有一个外地口音的人,穿着白大褂,骑着自行车,驮着货架,里面还有有馅的豆腐卷。
豆腐卷是爸爸的下酒菜,需要一元钱一个,我在别人家饿得厉害时也会买一个,其他孩子兜里很少有钱能买得起。
房屋前面,还有一个菜园子,所以老房子是带院子的房子。
园子里有一口水井,园子里还能种菜,妈妈偶尔种植过,每一架豆角都像向日葵那么高,豆角多得吃不完,送给别人家也还是吃不完。
我记得园子原来是由土墙围起来,后来土墙没了,又用杨树板把园子围上。
但我在园子里的乐趣,是有人如果在春天里翻地,会翻出许多蚯蚓。
过道右边的一间却是砖房,因为墙体薄,所以冬天冷,当时只做仓房使用。
里面堆积了很多东西,小哥的猫会蹲在那里等着抓老鼠。
当我们去抓猫的时候,会扬起许多灰尘,迷进眼睛。
眼睛迷了,需要用爷爷的袖子擦眼睛,如果用自己的手,越擦眼睛越难受,眼泪会越多,手沾了泪水擦来擦去,也会黑黢黢的。但爷爷的袖子也是黑色的,擦两下,眼睛却舒服了。
我看见爷爷蹲在老房子后面的街上,等妈妈回家。
那时,爷爷还没有出门去做酒师,单单在家照顾我。
爷爷经常会把双手抄在袖子里面,我也学着把双手抄进袖子里,直到今天,如果我穿着长袖,也还是习惯性地去把双手抄进袖子里面。
那时,世界很静谧,街道上人也少,爷爷很少和别人闲聊,我长大后也不大喜欢和人闲聊。
那几年,就是这样过去的,一座老房子,房后爷爷带着孙子,看着儿媳妇下班归来的方向,看着黄昏,看着夕阳慢慢落下,一切都很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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