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记

一

正月初四轮我值班。

我对值班这件事格外慎重。原因嘛，有很多。比如，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做好自己份内事。比如，背无大树早赶路。

不管怎样吧。每到值班的时候，我就格外慎重。早几天我就跟家里小大人都说了，初四我值班喽！甚至茱萸草，也说过好几遍。

二

昨晚，早早准备好衣服（这个必须准备。女人出门，不提前准备好，会误大事的）。上床，定表。

晚上，不间断醒了好几次。

睁眼。看表，一点五十。闭眼，睡。

睁眼。看表，二点半。

睁眼。看表。四点。

睁眼。看表。五点十分。

……

不免我呀，就在心里偷着笑，笑着想杜甫。老杜呀老杜，你值班的时候，睡不着，风一吹，你就惊醒了，以为时辰到了。你那种整夜的不安稳，我是有体会了。我原来还笑话你，说你是吃地沟油的命，却操着中南海的心。现在轮到我了，我不也是跟你一样吗？好歹老杜你，还留下了几句诗：

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
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

我呢？算了。起床吧。

三

起床了。就早点走。怎么走？开车没本（也没车），走路没腿（主要也费鞋），其实平时我也就是乘公交车，并没那么多选项，供自己表现什么选择综合症。只是今日疫情肆虐，虽然晋城还是“0”，那也要小心为好。

于是穿戴好了，出发，骑小蓝车上班。

骑小蓝车有个问题。一路从凤鸣到北大街，那个坡啊！于是我决定沿着文昌街一路往西，到黄华街，往北。

谁知刚到泽州路，就看见路两旁树上彩灯忽闪忽闪，煞是好看。于是就沿着泽州路一路爬坡向北。一路唱着：

我要飞得更高——

我要飞得更高哦——

你看看。计划哪能赶得上变化。而且，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吸引人。一朵花，一顿美餐，一具诱人的皮囊，一颗高贵的灵魂……天下令人心动令人随时改变方向的诱惑实在太多了。

四

这样胡思乱想，居然一口气就跑到了城区政府大转盘。中间每遇一个十字路口，我就想要不要拐啊？每次都用塑料厂大坡勉励自己。

这时候，塑料厂大坡就是那个望梅止渴的梅。就是那个跳一跳够得着的苹果。

于是。我如愿乘风在塑料厂大坡上大撒把。一边得意地想：每个人成功的背后，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付出和努力，正如我之于驭风而行所付出的大喘气呐！

五

我亲爱的南大街，一如既往毫无悬念，又一次呈现在我眼前。只是多了几个小房子，几张明星照，几个小铜人儿。

（落笔回头。我发现自己对南大街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很深了。这就是朝夕相处。朝夕相处，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成为仇人，一个是成为亲人。我很幸运。）

我下车，拍照。这时候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问我：你觉得这小房子好看不？是不是有点小？因为太突然了，吓我一跳。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没戴口罩的脸。问，你说什么？他说，我说你看这些小房子还行吗？是不是有点小？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从武汉回来的。我说，小房子是一直放这里，还是临时放这里？要是一直放这里，那就太煞风景了。说完我就骑车走了。

非常时期！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六

等我到单位一看表。得了。早到二十分钟。好！好！好！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值夜班的同事，可以早点回家了！

我进了值班室。开窗户。开门。撩起棉门帘。用酒精擦电话，擦桌子，擦遥控器。然后——

坐下。读《诗经》。背《诗经》。默写《诗经》。

截止下午一点。共计接电话41个。其中40个报平安，一个布置任务。打出电话五个。四个查岗。一个关于上报人员名单事宜。

非常时期。各级部门都很上心。

七

中午12：40交班。回家。

（正常交接班是中午一点。您发现没？我的每一个同事都很慎重呢！）

冲热水澡。洗衣服。

值班结束。

这次值班因为冠状病毒，格外不一样。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