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触

    已过饭点，路边一家不起眼的抄手店里零星坐着两个即将吃完午饭的人。我走进去点了一两鸡汤抄手便径直背对着门口坐下，店里的人进进出出直到越来越少。

    吃到一半，我忽然听到店门口有人问：“能不能点份炒饭呢？”店员头也不抬得坐在收银台上说道：“可以啊，想吃啥子看菜单。”我继续埋头品味着自己这碗味精过重的抄手。那人沉默了片刻说：“青菜炒饭可以吗？不要肉，啥子青菜都可以。”沉默半晌后说道：“咸菜也可以。”我听到随即将头转过去，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和我一样抬起头来的，是那位收银员。收银员说：“用咸菜给你炒饭，我们做不出来这道菜，你要不点份炒青菜或者小菜汤嘛，再给你配份饭。”那人又望了望菜单，准备走。半晌他又开口说道：“不了不了，我还是吃面吧，麻烦给我煮一碗素面。”收银员熟练得说道：“八元。”       

    我转回头吃饭，同时回想着这个老头的样子。老头看上去六十出头，不高，圆脸微胖，头有点秃顶，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一件黑色的外套上面全是灰，下摆处有一些泥巴，布鞋很旧了，磨得到处是洞。两个店员没什么事，也围着老人聊起了天。其中一个女店员半开玩笑半严肃的说：“老人家你何必这么节约呢？节约了还不是留给娃儿，要对自己好一点。”老人有点难为情的笑了笑：“我不是节约，是本来就没得钱。这趟住院都已经花了一万多了。”店员说：“现在不是都可以报吗？现在农村也可以报了啊。”老人说：“农村是可以报，但是报得少，连一半都报不了，再这样住下去，没得钱了。”话毕老人将头埋到了地上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来打点零工，还把骨头弄断了。”店员没有说话，老人也沉默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糊里糊涂起身走到收银员那里说：“老人的面煮了吗？没煮可以不煮了不，我给他点一份炒饭，让他吃炒饭。”店员围了过来，收银员也有点诧异，她说：“你给他点吗？”我说：“对啊，算在我的账上，好多钱我来买单。”店员说面已经下锅了，老人也抬头对我说：“可是我已经点了面了啊。”我不经意间看到他手上还没拆开的针眼棉条，我说：“你还想吃饭对不对？”他望着我，眼睛里是温润湿热的光芒。我说：“没事，我再给你点份饭，你多吃点吧，想吃啥子吃啥子。”然后我给收银员说：“要份饭吧，就要回锅肉炒饭，哦不，干脆要份盖饭，多给他放点肉可以么？好多钱呢，我微信。”店员说：“天哪老人家你遇到好人了，这个妹妹才善良哦。”收银员说：“这个妹妹太好了嘛，十五元。”我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所措的说，没有没有。      

    就在我刚用微信扫了付款码之后，听到呜呜的一声哭声，我侧身，老人就坐在我面前如此哭了起来，一边大声的抽泣一边用衣袖擦脸，仿佛有点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他这样。我惊愕的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对着我动情的哭着。店员对我说：“他是感动了，妹妹，他激动了。”我慌乱的摆手：“老人家你不要这样，没事的。”       听着老人的哭声我不敢再去往他一眼，然后我收起手机快速走出抄手店，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直射着我，晒得人鼻头一酸，我也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