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房外景
无名山房记
兰善清
滥名之下,无名者显;哦,无名山房!
幽僻并非你的刻意,闹中守得小小一静,用心别具!
当我坐在三楼左边包间,抬眼见一丛从地面升到二楼又爬到三楼的叶子胖得似小孩手的猕猴桃藤蔓,拥满窗外,一根根猩红而粉嫩的蔓稍,伸长了脖子,恰似一群孩子探头探脑看过来,好奇的看过来时,
无名山房的孩子——猕猴桃我顿时被一派童稚童真萌着了,萌得动心,心旌摇曳。再前看,一个楼角、一排废弃的厂房掩映在茂密的冬青树里,一排雪松,雪松背后的浓绿蓬勃的青山是唾手可得的景,青山那边想必依然是青葱俨然。宁静被一隅的自由自在的林木值守,幽谧被翠色叠压着的翠色圈来,人一下子就回到了原初的田园深处,灶火袅袅的旺在了眼前。
右边那头也是一脉植被丰茂的山臂掩着,伸手可及山体,叶檀虬枝,树荫婆娑,环护着一废弃的亭子;此亭非为该店所有,亦俨然为其所有,翘檐轿顶,古黄灿然,顶临窗棂,目可把玩。
无名山房可借的景曾是旧壁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
人弃我拥,点废为金。
有心人阿朱夫妇略略捡拾,悠然而为素食馆,山房宾至。
向外百步车城西路,车水马龙,沸沸嚣嚣,转角即屏,纷攘皆蔽,迥然一个世外天地。
结庐市廛,车马无喧。
台胞陈兄领我识得。以素食为爱、从素食日常化的台湾来到十堰,陈兄首选这个素食角并邀我分享。
无幌无牌无气象。那日,乍到,茫茫然,几步旧阶,几脚新泥;闪身篱笆小筑,石片可踏,竹簧石磨可观,辗转楼台又见字画迎面,宫灯在檐,笔墨纸砚在柜,一个大大的“素”字在壁。不作多释,素食之寄寓昭然,感觉渐好。登三楼,丝弦清音绕梁,俩娟秀女子彬彬然接应,俊面含笑,细声如歌。长可及膝、偏襟、大盘扣、万字绣饰的麻衣古装,汉风一派。左右几室,板桌靠椅,桌面竹廉浅铺,深蓝白花布巾镶垫,茶碗茶具井然其上,落座已有三分陶然;中室置书案毡毯、席地坐具、古琴一张、蔑篓几个、马尾掸一把......古风冥冥然入昧,至此或清谈或秀艺,“调素琴,阅金经,”不被淘净尘怀已是不行了。久演道统、颇有道行的陈兄借此雅处,与我等分享其多年心得,心谈神谈,室外景色、室内陈设亦增谈点,油然心领而神会矣。
无名山房之无为室至此专事淘情乎?
不也,厨艺将为你奉上感喟味蕾的绝妙口福!
小碟纤巧,佳肴几朵,鹿茸菌、松茸菌、虎掌菌是也;随有盘碗食罐,丰蕴脍炙,素鲍鱼、素牛排、川味素毛肚、红尘素心、素羊肉、素烧鹅是也;继而松露真菌人参汤,浸润台湾红米饭压轴,快朵颐而后足。哦,原来素者非萝卜白菜一盘、非忆苦思甜之以树叶为甘也,素之为肴,山之藏、地之出、烹之精、一火而至极致者也。
鹿茸真菌脱离荤腥,无关性命,吃,在此成为一种修为。
何时斋素从僧侣斋堂端到我们餐桌?
何时天上飞、地下跑、水中游的淡出了我们的碗筷?
当吃饱穿暖不是忧患而甘膬肥膿为腐腸之藥时,素,幻身灶台。
素来源远,不失时于当下,不輟于古时。
大贤墨子溯古:“古之氏未知为饮食,时素食而分处。”《列仙传》曰:“子轝拔俗,餐葩饮露。”《东京梦华录》《梦梁录》记录汴梁、临安素食品类愈百,达人争往。《随园食单》杂素菜列庆元豆腐、茄二法、煨木耳、芋煨白菜、香珠豆、杨花菜之类,一瓜一花,一芹一菹,皆珍皆馐。薛宝辰《素食说略》列素二百,极尽地出。
某夕,著名作家梅洁做客该山房,大感其珍馐美馔之绝,为每一箸叫好,自始至终。那晚,宫灯昏黄,半个月亮爬上右面山,镜子般的悬在窗外,猕猴桃藤蔓的稍子乘着月色偷觑,招人疼。素,平添了这一旮旯的魅惑,秀逸了一掌独有的天地,黑魆魆的山色都随之有了几分惬意。
又午间,几郎朗俊彦相携,欣享山房珍馔,好感连连。企业家钟彬先生满面清秀,儒雅翩翩,指松露真菌人参汤,谈笑席间,盛称其硬菜,不可虎咽。于是,大家细细品咂,浅浅入口,确有绵甜醇厚之惠,回味悠长。
饭毕,下楼,似仍有一番滋润在怀;此时阳光满照,树荫扶疏,山花乱颤,人在树下,犹披一身松针花衣,妥妥的几分得道范儿。
显然,这里不仅构筑了淡净一角,不仅牵手了手拉手的回头客,更可贵的迎回了一种久违了的生活范儿。
这样去生活,我们的世界不违和。
出院门,丝竹袅袅,女子倚楼,不觉寻思:他日再谋理由,挈妇将雏来调理肺腑,顺祝福岁月不朽!
戊戌年丁巳月辛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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