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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先生的《围城》不是第一次读了,今天翻这几页颇觉得有意思。
男主人公方鸿渐的父亲是前清举人,江南小县的一乡之望,“点金银行”周经理衣锦还乡,结识了方鸿渐的父亲,双方父母便做主给读高中的方鸿渐订了婚事。
两年后,进入北平上大学的方鸿渐,看着年轻男女们风流倜傥、谈情说爱,自己按捺不住波动的小心情。转念想起自己那老早辍学,在家实习家务,等着给他当能干媳妇儿的未婚妻,实在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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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怨天尤人,不如立即行动。于是乎,方少爷就壮着铁胆,直言上书父亲大人,要求解除婚约。凭着自己会考第二的国文水平,把一封恳求信写的情真意切,自以为能打动老父的铁石心肠。
信上说:“迩来触绪善感,欢寡愁殷,怀抱剧有秋气。每揽镜自照,神寒形削,清癯非寿者相。窃恐我躬不阅,周女士或将贻误终生。尚望大人垂体下情,善为解铃,毋小不忍而成终天之恨。”
方鸿渐信上把自己说成是个多愁善感,形销骨立的短命鬼,句句为周女士着想,言辞恳切,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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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姜还是老的辣,火眼金睛的老父一封快信回应:“吾不惜重资,命汝千万负笈,汝埋头攻读之不暇,而有余闲照镜耶?汝非妇人女子,何须置镜?惟梨园子弟,身为丈夫而对镜顾影,为世所贱。吾不图汝甫离膝下,已濡染恶习,可叹可恨!且父母在,不言老,汝不善体高堂念远之情,以死相吓,丧心不孝,于斯而极!当是汝校男女同学,汝堵色起意,见异思迁;汝托词悲秋,吾知汝实为怀春,难逃老夫洞鉴也。若执迷不悔,吾将停止寄款,命汝休学回家,明年与汝弟同时结婚。细思吾言,慎之切切!”
方鸿渐父亲这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可谓大快人心,不得不佩服钱先生语言运用的精妙绝伦。先是指明方鸿渐的不忠不孝不义,再从物质上戳痛了方少爷的小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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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父子俩的一来一往,高下立见,方鸿渐乖乖举手投降,回信讨饶,向父亲申明镜子是同室学生的,他并未买;又强调一连几天吃美国鱼肝油丸和德国微他命片,精神好转,脸色丰满。
最最关键的是,经此交锋,解除婚约一事胎死腹中,并严正声明毕业后迎娶周家女儿。
情节到这里,我忍不住捧书笑起来,如此有水平的儿子和如此有文化的父亲也只有钱先生写得出来,想不到充斥着之乎者也的两封信,在钱先生的笔下竟也生了花,让人忍俊不禁。
且不说《围城》是否被誉为现代文学的“新儒林外史”,就单单是这些精妙的语言,就值得我反复阅读。
经典总经得起品鉴,让阅读成为习惯和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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