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绅士》读书笔记1
大使
《莫斯科绅士》读书笔记2
被冲上荒岛的英国人
第一卷
一九二二
3、预约
一、出场人物
1、雅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大都会酒店里手艺出类拔萃的理发师。
2、法蒂玛·费德洛娃—曾在大都会酒店里开花店。法蒂玛精通骑士时代至今的上流社会送花的全套礼仪。她知道道歉时该送什么花,迟到了又该送什么花;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者被门口另一位年轻女士吸引而忽略了自己女伴时,该送什么花来赔礼。总之,论对每种花的色、香,乃至用途的了解,连蜜蜂都得对法蒂玛甘拜下风。她在本章并未出现。
二、内容梗概+解读
我们时常有这样的时刻,在某事不知结果前会魂不守舍,或因遵守约定而不能专心于别的事。伯爵也如此,这次是为每周二中午12时与理发师的预约,他的时间一大把,原来可以出门溜达,现在只能在酒店里,今天他要用读书打发等待的这段时间。伯爵重视契约精神与时间的精准度,那么,他父亲留下的一天只发两次鸣叫的座钟就对他显得尤为重要了。
可是,他今天准时赶到理发馆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攻击,等候在他之前的一位客人因他的插队而愤怒,并强行剪去他半边胡须以泄不满,这是伯爵作为绅士特征所特有的相貌符号,他喜欢用蜡油整理他的胡须,并让它随时面见众人时保持蝴蝶欲飞的对称状。伯爵胡须丢失了一边,为求平衡,只得让理发师刮掉另一边,失去胡须令伯爵的面部呈现了新的改变,这是否在预示他,该做出变通呢?
同样,作者诚实地告诉我们,过去两个世纪中的俄国文化,其实一直深受欧洲文化的影响,大都会酒店也不例外。自1905年开业以来,酒店的房间和餐厅一直都是那些魅力十足、权势熏天或者博学多才之辈的聚集地。但倘若没有最底下那层人提供的服务,那些看起来毫不费力的高雅别致都无从谈起。
那么,下来的内容就是讲述伯爵读书、并以座钟为分界线展开的理发故事。
正文
“尽管方式各异,但我们终将殊途同归。当面对我们曾经开罪过的人的复仇之手而无力抵抗的时候,想让对方变得心软而饶恕我们,最常见的办法就是用屈服求得他们的同情和怜悯。但无畏与坚定,这种截然相反的方式,有时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这是伯爵所阅读的《米歇尔·德·蒙田随笔集》上的开篇。
也不知怎么的,每当我看到伯爵看书时椅子后仰的习惯,就会想到自己曾这么做过的失败经历。伯爵的这种读书姿势是早在艾德豪尔山庄时养成的习惯。想毕他对自己维持平衡的能力非常自豪。而我却会因此惴惴不安,因为那就像在踩高跷时还要分神去做另一件事。事实证明我的顾虑完全多余。因为伯爵完美地重复了这一姿势,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失手的记录。
伯爵虽然被软禁在大都会酒店,可是他并没有被囚禁在自己的顶层阁楼里,这也就是他还能在酒店餐厅里用餐的原因。只要不走出酒店,他就是安全的。如此,酒店里的理发馆也随时向他开放着。伯爵是个体面人,讲究着装与注重外表修饰与仪礼。每一周的周二中午12点是他与理发师预订好的固定理发日,这习惯在他居住酒店的四年里雷打不动。
为了打发这天12点之前的时间,伯爵决定读书,他的注意力一会在读书上,一会儿又瞄向座钟。伯爵在读的书就像一本密度厚重的字典,里面列出了107篇论述守常、节俭、独处和静笃的文章,这样的书是专为冬夜阅读的人写的。这正好和了伯爵当下的意。他沉入第一轮沉思和冥想“尽管方式各异,但我们终将殊途同归”。
在书的开篇,作者娴熟引经据典,摆出一个极有说服力的论断:当人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时,他应该乞求活命。或者为了尊严,宁折不弯。
作者再进入第二轮冥思:论悲伤。蒙田援引几位黄金时代权威人士的话,得出结论:悲伤这种情绪最好是拿来与众人分担。或者自己独自面对。
伯爵的注意力已不止一次地被那架座钟吸引过去。不过话说回来,这架钟还真是台棒极了的精密计时器!这座钟由闻名遐迩的宝玑公司为伯爵的父亲特别定制。这台一天只报两次时的座钟本身就是一个杰作。它白色的珐琅钟面只有葡萄柚般大小,青金石的钟体从顶上开始一直渐进地倾斜到底座。珠光宝气的钟壳内部是由享誉世界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
在伯爵接着往下读的文里,谈到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西塞罗,后来连马克西米连一世也加入了。他能清晰地听到座钟发出的每一次嘀嗒声。伯爵又开始自责起自己的读书态度,他硬是朝着既定目标艰难跋涉,上午11:00过后,伯爵已读完书中16篇文章。
终于,座钟的分针在表盘最上方与它短跑的兄弟时针见了面。它们互相拥抱在一起的那刻,座钟罩里的弹簧顿时松开,齿轮开始转动,一柄小锤落下来,敲响了那支悦耳曲调的第一个音符。
伯爵让椅子的两条前腿砰地一声落下,蒙田先生(指书籍)则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跌落在床罩上,钟鸣第四下,伯爵已抵达塔楼的楼梯,响到第八下,他已经到了酒店大堂,正向楼下走去。他和大都会酒店里手艺出类拔萃的理发师雅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约好每周这时理发。
伯爵走向走廊尽头雅罗斯拉夫的理发店中看到了被关闭的法蒂玛·费德洛娃花店,花店货架空空如也。窗户上糊的是1920年的旧报纸。酒店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不见了。
这家花店生意最火时,卖出的花要以英亩(1英亩≈4046.86平方米)论。它不单供应着大堂里高耸的花坛,连客房里的百合,莫斯科大剧院里抛到芭蕾女演员脚边的一束束玫瑰,还有那些抛出玫瑰的绅士别在纽孔上的花,也全都来自这家花店。
伯爵路过的是乐观、精确而且政治中立的地带,是隐藏于酒店之中的瑞士。伯爵发誓要靠实用主义来把握自己的命运。从这里你就能对他的计划窥知一二:每周雷打不动地到这里来修一次头发。
伯爵走进店里,雅罗斯拉夫正在替一位身穿西装的顾客理发。靠墙的椅子上有个穿着皱巴巴的夹克,体形魁梧的家伙在等待。理发师朝伯爵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示意他到旁边的空椅上坐下。
伯爵一边落座,一边冲那位体格魁梧的家伙友好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仰靠在椅背上,把目光落在雅罗斯拉夫店中的柜子上。柜子里摆满了令人艳羡之物:用蜡纸裹着的法国香皂,用象牙瓶装着的英国肥皂水,还有奇形怪状的小瓶里装着的意大利奎宁水。那藏在后面的那只黑色小瓶子呢?那里装的是“长生不老泉”。雅罗斯拉夫会一边这么回答一边神秘地冲你眨一眨眼。
伯爵将视线从镜子中慢慢转移到了雅罗斯拉夫身上。他手里同时操着两把剪刀,在那位满头银发的先生头上施展着魔法般的技艺。
一开始,他的剪刀让人联想到芭蕾舞剧中男演员表演的击足跳,即双足跃起之后腾空交叉数次的动作。可随着他继续往下剪,理发师双手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它们就像哥萨克人又踢又蹦地跳起了高帕克舞。最后一剪完成时真该在他身前落下一道幕布,俄顷再将幕布重新升起来,使观众能再次为他的精彩表演欢呼,而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向观众鞠躬致谢。
雅罗斯拉夫把披在顾客身上的白布解了下来,往空中啪地一抖。接过顾客的付款时,他总会将两只脚后跟轻轻一磕,表示感谢。等那位看上去比来时年轻多了,也精神多了的顾客走出后,理发师才取过一袭新洗的白布朝伯爵走了过来。
就在此刻,伯爵似乎感觉到板凳上坐着等待的那位身材魁梧的客人起了些变化。他的整张脸已涨得越来越红。“下一个该轮到我。”他说了两次。
雅罗斯拉夫用清晰而礼貌的语气答道:“请再略等片刻,先生,我马上就能为您服务了。”
“我进店的时候你就这么说。”他说这句话时明显带有敌意。雅罗斯拉夫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剪刀。伯爵此时觉得,让理发师出面替他解释不大合适。所以,他开口打了个圆场:“这位先生,雅罗斯拉夫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不过每周二中午12点是我固定预约的时间。”
那人把目光转过来,落在了伯爵身上。
“固定预约。”他重复了一遍。
“对。”
只见他猛然站起身,从袖口里伸出的那对拳头和他的耳朵一样涨得通红。他往前迈一步,雅罗斯拉夫就往后退一步,直到后者的背抵在了柜台上。那家伙又往前逼近一步,劈手从理发师手里夺过剪刀。然后,他以比他更瘦小的个头才有的灵敏猛转过身,一把揪住了伯爵的衣领,接着,用剪刀把他胡子右边翘着的那支“翅膀”咔嚓地剪了下来。他又把伯爵往椅子上一推,将剪刀朝地上一扔,大摇大摆地从店里走了出去。
“阁下,”雅罗斯拉夫惊得目瞪口呆,他大声表示从没见过此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这家酒店。但他向伯爵保证,他的理发店不欢迎他再来。
伯爵本想和雅罗斯拉夫一起宣泄自己的愤怒与声讨,可他转念一想,他对攻击他的家伙究竟了解多少呢?当伯爵第一眼看见他穿着皱巴巴的夹克坐在板凳上,他第一判断是:这家伙一定是干活累了。但伯爵不知道的是,这家伙很有可能是酒店二楼新搬来的那些住户中的一位。他自幼在钢铁车间长大,1912年便加入了工会,1916年领导了罢工,到了1918年手下已有一个营的红军士兵。如今,他掌管着整个企业。
伯爵意识到自己应该主动把椅子腾出来,让理发师先给他剪,但一切都晚了。伯爵转过身,冲镜子里的自己打量了起来。伯爵为自己身上剪裁得体的西装感到自豪,但令他更自豪的是,他懂得一个人的形象更多是由他的举止、言谈和风度决定的,而非他衣服的剪裁样式。
伯爵心想,这个世界的确转个不停。事实上,它在自转的同时也在绕着太阳公转。同样,银河系也在旋转。大旋套着小旋,发出与钟锤敲打声完全不同的宇宙钟声。而一旦宇宙的钟声响起,那些镜子也许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暴露一个人的真实面目;不是他想象中的自己,而是真正的自我。
伯爵坐回到椅子上,请理发师把胡子全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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