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眼看着生命的衰老痕迹越来越明显，却无能为力。
文/自然
2018年6月13日 星期三 晴
每一次回家，都会发现父母又老了一些，这种痕迹太过于明显，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他们没有那么讲究了。
摘过的菜还带着黄叶；洗过的碗碟上还有食物残渣；桌面地板上的细小杂物视而不见；吃饭时筷子会洒落一些饭菜，滴落在衣服前襟和地板上；嘴角会沾上米粒。
穿衣服顺手就行了，不怎么关心搭不搭；衣服染上污渍也看不见，不怎么关注干净不干净；鞋子只穿舒服的，好看不好看那是以前的事。
床单也没有那么平整了；被子枕头经常呈现出要休息的凌乱；和床成为了最为亲密的伙伴，一天之内要躺下无数次，进行身体休整。
他们的记性变差了。
刚讲过的话要再说一遍，不记得说过了；刚告诉过的事情，一会儿又问；刚介绍过的人，又忘记了是谁；刚说过要做的事，转了一圈就忘了。
过去的事情和熟悉的人都变得渐行渐远，慢慢地淡出了他们的记忆，就像损伤的硬盘，存在过的东西却无法再次进行识别。
他们没有那么多精力了。
吃过午饭必须得休息；看着电视就睡过去了；出门很容易疲惫；做一顿饭要分几次来完成；逗弄小孩子只能坚持一会儿；熬夜根本撑不住。
喜欢孩子们都回来，回来的人多了，热闹了半日，又显得精神疲惫，情绪烦躁，想要安静地休息，回归原有的规律。
他们没那么多想法了。
想吃的东西不多了，再好牙齿不行也感觉不到；想穿的衣服也不多了，怎样都穿不坏；想要玩的更是没有，不想出门，不想坐车，不想凑热闹，不想看风景，那些都没有了吸引力，身体已经支撑不了这些活动的消耗。
喜欢熟悉的饮食，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老伙伴，熟悉的生活规律，每一天过熟悉的日子，不想再去适应，不想远离家乡。
他们不做决定了。
碰到点事，无论大事小事，喜欢征求子女的意见，自己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小到人情往来生活小节，大到治病养老等等事情，都希望有人替他们做决定。
他们又变回了小孩，处处有了依赖，不想再费神去了解、去学习、去决断。
他们依旧节俭。
从艰苦年代走过来的经历，让他们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在什么都不缺的现在，依然改不了。东西用不坏不扔，好用不好用是另一回事。不用的东西都积攒着，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用。新的好的宁可放着也舍不得用。
从来不会浪费食物，即使让肠胃受委屈，也不忍倒掉剩下的饭菜。他们忘不了饥饿的年代，最不能忍受的是小辈们对于食物的浪费和挑剔。
你再怎么说吃剩饭对身体不好，再怎么说东西放着也是浪费，他们答应的好好的，转过身去照旧行事。
他们有了小脾气。
不合心意的事，有了执拗的情绪外露，又会拿出家长的威风和权势，想要改变事情的走向。
这时候，你得拿出耐心，将道理掰碎了讲给他们听，甚至要哄哄骗骗，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还有可能三番五次地重复。
他们容易上当受骗。
许多不法商家拿出子女般的体贴、微笑和热情，靠小恩小惠的简单手段，就能骗取老人们的信任和好感，去购买虚假的高价保健品。
于时代脱节的他们也识别不了五花八门的电信诈骗，被骗子们编造的谎言和故事所蒙蔽，被牵引着走进早已布好的骗局。
这些骗子们骗去老人们辛苦积攒的养老钱，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得着，会不会做噩梦？
他们感到寂寞。
与社会严重脱节，对于新的事物失去了兴趣，也失去了学习和参与的能力，世界在他们的生活中越来越小。
和家人之间的代沟越来越深，思想上、生活方式上分歧明显，没有了新鲜的交流话题，陈旧的话题又没有任何吸引力。
吃不动了，玩不动了，走不了了，看不到了，讲不了新鲜的，听不懂别人说的，精神世界越来越封闭，越来越寂寞。
每一天的时间都是静止的，一成不变的漫长，在早晨等待黄昏的来临，在黄昏等待黎明的到来。
他们有了恐惧。
在内心，对于越来越明显的衰老迹象他们心知肚明，对于身体的无能为力，对于生活失去控制的感觉让他们恐慌。
从言语和神情中，会呈现对于未知的恐惧和担忧，表面上的开通掩盖不了不想离开的内心，不想拖累子女才是问题的症结，让他们在矛盾和纠结中左右摇摆，神思不定。
所以，老人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人老了难活，这不是一句简单的感慨。做子女的恐怕只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才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
若等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已来不及，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们感到，简单而单纯地活着，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就有价值，就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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