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密旨高登顿悟,卸战甲方博不降
怕刘国梁带兵路上耽误,京里圣旨一道接着一道的下来,刘国梁刚离开延平两日,案头上的圣旨已经三道了。
原本应该白日行军夜里休息,可圣旨不准,要他们昼夜不停,三日才许休整一晚。
“这是要累死咱们。”陈玘拍桌子骂,王皓坐在他对面,抬头不过扫了他一眼,陈玘马上就闭了嘴,一言不发低头喝粥。
刘国梁操心的倒不是累死不累死,而是这么急行军,若是敌军反扑过来,距离越来越远,他们即便马上接旨回去杀敌,怕是也晚了。延平失守他们就只剩最后一道防线,到时候被动防守,打起来要麻烦很多。
“你先别操心。”孔令辉端着粥碗慢条斯理的喝,看不出一点儿着急的样子,“留下那个,打起来是缠人的。”
张继科邱贻可陈玘连带许昕听见这句都笑起来,马龙摇摇头,给身边的林高远拿了个馒头。
“博哥确实缠人。”樊振东咬着肉干低声跟周雨说话,“每次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好就能赢他。”
周雨心有戚戚然的点了点头。
高登这几天心思不定,也不跟刘国梁他们一起坐着,自己端着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脑子不笨,看的明白眼下形式。自出发之日起,他就没见过方博。当着他的面儿,樊振东周雨林高远有意无意的提起来,说是方博身子不舒服,所以不爱见人。高登心里有数,自然也不追问。
“圣旨到 。”账外又是一声,刘国梁孔令辉面色还好,高登的眉头却先拧了起来。还不等刘国梁起身接旨,他就先站起来挑开帘子走出去。
孔令辉跟刘国梁对视了一眼,一个摇摇头,一个叹口气。好好一个一腔热血的武状元,傻是傻了点儿,功夫也一般。不过心正,这次怕是,要对朝廷失望了了。
没多大一会儿,高登手托着圣旨走进来,“还是一样,催咱们回去。”
“嗯。”刘国梁应了一声,高登是监军,去接旨不算不恭敬。他把圣旨拿过来,也没看,跟原来那三道摞在一起。
孔令辉抬了下手,阎森放下筷子出去传令,让军士们抓紧时间吃饭休整,一个时辰以后出发。
其实他们都还好,打从上次罢了他们,他们就对朝廷寒心了,现在能闹出什么来都不意外。用完了就甩,这是朝廷一贯的路子。倒是高登,这几日心里越来越不舒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兢兢业业为国拼杀不得信任。朝中那些一辈子没有上过战场的,在皇上身边反倒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玘见大家都忙着吃饭,站起来装着要去舀粥,走到了王皓身边。
眼皮都不抬,王皓就用鼻子哼了一声。陈玘垂下头,粥也不喝了,走回座位收拾自己东西。
“差不多了吧。”张继科收到了马龙的眼神,趴在王皓耳朵边小声叨咕,“回头我师哥容易憋出毛病来。”
王皓嘴角抽了抽,抬手给了张继科一巴掌。
张继科撇着嘴坐直,给了马龙一个无奈的表情。
马龙也没辙,玘哥上次确实不像话,也该受点儿教训。他撇撇嘴,馒头白粥吃的没滋味,心里还惦记延平的情况,不想再吃,就把粥碗放下了。
张继科伸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偷偷放到马龙面前。
“哎?”樊振东抽抽鼻子,“我闻到肉干味儿了。”
“昂~,你鼻子坏了。”马龙把油纸包赶紧揣好,“没有肉干。”
“我明明闻到了,龙哥就在你身上。”
“就是没有。”
等大家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的时候,王皓溜溜达达走到了陈玘身边,把手伸到了陈玘鼻子底下。
“啊?”陈玘看着王皓的手,先是一愣,接着看看左右没人,就凑上去用嘴唇蹭了蹭,“乐乐,我知道错了。”
王皓脸一红,把手拿回来在衣服上蹭了蹭,又伸出去,“老虎给我。”
方博此刻正在延平一个客栈里,搂着自己用布包好的剑,躺在床上睡觉。他带的百十来个人这会儿散落在延平各处,吃饭洗澡泡茶馆干什么的都有。
“博哥。”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精瘦小伙子推门走进来,方博睁开眼,从床上跳下来,剑就抓在手里。
“城外有动静。”
“来了?”
“我看着像,不过他们离得远,还没敢动。”
“呵。”方博冷笑了一声,“他们是怕元帅尚未走远,还要等一等。”
“那咱们?”
方博伸了个懒腰,从怀里摸出刘国梁的手书,“把人叫齐,让他们在城门处待命,你跟我去找守城军。”
这边儿刘国梁大军刚拔营,那边儿,延平城外,敌军已经憋不住了。
延平城防御工事也是几代人修出来的,地理位置不错,易守难攻。想攻城就一条路,从城门楼位置硬打进去。
按照敌军这边儿主帅的想法,是先派人化妆成平民百姓,偷偷进入延平,到时候以孔明灯为号,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第一批六人已经顺利走入城门,埋伏在城外的探子看见他们走进去,马上返回大营禀报主帅。
主帅心里高兴,可他才点好了二十几个身手利落的军士,就听见留守的探子返回来禀报,说那延平城门,关了。
“怎么回事儿?”主帅怒目圆睁。
“不知道,咱们人才进去不久,城门就关上了。”
主帅背手走了几步,“城上布防可有变化?”
“那倒没有。”
心稍微放松了点儿,主帅摆摆手,“你们再去观察着,有任何情况随时回来报给我。”
“是。”
见主帅似乎心思不定,他手下一个跟随了多年的参将笑了笑,“您多余操心,刘国梁他们已经走了。关城门或许是城里出了什么事儿,也常见。”
主帅点点头,“你说的有理,若是城中处决死囚,按说,也是要关城门的。”
“所以您别操心,再等等。”
方博趴在桌子上,脸上带笑,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六个人。
“换了衣裳,蹭脏了脸,这伪装功夫也算不错。”他用手指挨个点着,话音儿里都是嘲讽,“怎么就不知道把兵器藏好呢。”
六个人互相递了个眼神,方博手指一勾,桌上放着的弩箭射出去,扎入一个人肩窝里。两边的人扑过去,卸掉了这六个人的下巴,又在嘴里塞了麻核。
“打算咬舌头自尽是吧,要不是留着有用,早把你们宰了。”
“来人,把中箭那个挂到城头,当初他们怎么挂我师哥的,就怎么挂他。”方博抖开他包着剑的那块儿布,上面赫然绣着一个孔字。下面站着的小兵伸脖子看了一眼,吓了一个趔趄。合着他们将军用来包剑的,是孔军师的帅字旗。
“咱孔军师这次出征,做旗了?”一个小兵凑过来问。
“没做,他这次是军师,要旗干什么?”方博用手抻了抻那旗,勉强看着不那么皱巴。
“那您手里这个?”
“以前的。”
“您出征还特意带着?”
“哪儿是我带的,咱元帅带的,这不你看,用上了吧。”
方博抓抓头,怎么抻旗都平展不了,“算了,直接挂城头上就行,反正风一吹,也看不出来。”
“另外,找个腿脚快的,去追元帅。”
方博说到这儿自己盘算了一下,城外大军很快就得逼上来,现在把人和旗子挂出去,显得城内有孔令辉坐镇,也挡不了多久。元帅他们这会儿走出去的也不近了,要回来还得等圣旨。
“就跟元帅说,五,不,七天之内,我守得住。”
敌军主帅在千里镜里看见了孔字旗,心里一哆嗦,差点儿没从马上掉下来。
“不是都走了?怎么孔令辉还在城里?”
“这。”下面人也心慌,“莫不是孔令辉已经算到咱们要反扑?”
“就算他们算到了,圣旨已下,他们也不敢留。”主帅放下千里镜,他手里有密报,那边儿皇帝的圣旨一直在催促,孔令辉怎么敢抗旨?
“再等半日。”主帅调转马头回了大营,他得仔细考虑考虑,若是真孔令辉在这里,那就好办了。
方博一身铠甲,在城楼上看着敌人退了,随手拍了拍身边小兵的肩膀。“看,咱军师的名号多响,少说给咱半日时间准备。”他已经让人在城头上预备好了滚木礌石,又搜罗了城里守军全部的弓箭。
“他们最可能在晚上趁着夜色攻城。”方博揉了揉鼻子,“把火箭准备好,选最好的弓箭手,一支都不许给我浪费。”
手里现在有多少能用的人,能用的箭,他心里有数。说实话影响军心,只能换个说法。
“打气精神来都,等元帅他们来了,让他们看看咱们杀了多少敌人,到时候按数儿领赏。”
延平的急报跟刘国梁孔令辉他们预计的一样,敌人果然反扑了。
“七天?”许昕跳了起来,“守城军本来就不多,方博手下才百十来个人,七天他根本守不住,五天都是问题。”
“要是等圣旨来在调头回去,七天都算少。而且算时间看,现在方博那边儿,应该已经开始了。”王励勤皱着眉,他已经让人快马加鞭的回京禀报,但是算路程,还是时间不够。
“我跟大蟒先带人回去。”张继科站起来拍拍许昕,“日夜赶路,最多四天我们就能到延平。”
陈玘邱贻可都觉着是好主意,王皓阎森这俩沉稳一些的,都摇了摇头,即便大军不动,张继科许昕私自带兵回转,也是抗旨不尊。
张继科拍了拍自己胸口,“好歹是个驸马,我扛着。”
“你扛不住。”高登刚巡完营走进来,面色阴沉,“圣旨又来了。”他只是这么说,但两手空空,没见到圣旨的影子。
孔令辉眉毛一挑,跟刘国梁对视了一眼。帐子里其他人也都面露疑色,
这高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登似乎没看出来这些人对他的怀疑,腰背挺直,从胸前摸出一张黄绢来。
“这是圣上在出征前,给我的密旨。”
刘国梁率先起来,打算跪地听旨。
高登赶忙伸出手扶了一把,“元帅,帐子里没有外人,不用弄这些礼数。”
张继科头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带着大家伙儿都乐,高登自己不好意思,抹了把脸。
“密旨上说了,若有紧急情况,我可带元帅职。”以为这些人不知道密旨内容,高登话里半真半假,“现在兵临延平情势危急,我就做主了。张驸马,许将军,你二人,额,还有方博方将军,你们三人先带人返回延平。我这就写奏折回京,等圣旨来了,咱们一起回去。”
许昕张继科没动,刘国梁略微琢磨了一下,“继科许昕,还不接旨。”
“末将,接旨。”
马龙低头暗笑,然后赶紧抬起头来,看着张继科许昕装模作样的给高登行礼,许昕还特意大声说,这就回帐子叫方博起床。
胡乱用手抹了把脸,方博简单清点了一下城上的人手。一夜鏖战,伤亡倒是还好,但是滚木礌石没了。箭还够支撑两次,再多了,也没有。
这几年边境没什么战事,偶尔有点儿小乱,没人上心,所以延平城里军械预备的不足,现在对方大军攻城,这点儿东西怎么算,都是不够支撑的。好在方博提前做了准备,让人抬了不少石块儿在城头上堆着,虽然没有滚木礌石好用,但是也能将就。
“把那五个,也都挂上。”方博想着孔令辉一贯的作风,打算再用他吓唬一次人,给自己多留点儿时间。
“挂活的挂死的?”
“死的。”方博想了想说,“活的挂上吱吱哇哇叫唤,听着烦人。”
人挂出去果然好用,当然了,对方攻了半夜的城,也需要时间休整。
一天一夜对面没动静,方博抓紧时间靠着石墙睡觉,怀里照旧抱着他的剑,铠甲不脱,睡得倒是也挺香。
许昕张继科带着人往回赶,一路上张继科耳朵就没清净过。
“小雨。”张继科实在忍不了了,勒住马头,叫后面的周雨过来跟许昕并肩走,他跟樊振东在后面压阵。
“昕哥。”周雨晃晃脑袋,“你少说话留点儿力气,咱还得帮博哥打仗呢。”
第二波第三波攻城之间几乎没有间隔。方博眼看着箭也没了,脸皱成了包子。
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对面儿再攻,就只能靠肉搏了,但是肉搏就等于给了人家登上城楼的机会。
方博盘腿坐在地上,板着手指头算日子。
“咱吧,顶多再撑三天。”他笑呵呵的,安抚着守军的情绪,“等支援到了,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可今日,怎么办?”守城官心里没底。
“开城门。”方博抬起头,刚才还笑嘻嘻的脸上现在都是杀气,“我出城,灭灭他们威风。”
城门开了,方博单枪匹马出来,溜溜达达的仿佛在游山玩水。
他一派轻松淡定,敌军这边儿有点儿摸不清情况。
“叫个人出来跟我打。”方博身体前倾左手肘撑在马上,右手腕子一转,手里的剑挽了个剑花,“谁输了谁是儿子。”
方博用的是重剑,这剑花看着轻巧,实际上手上没百十来斤的力气,根本玩儿不了。
敌军先没派人跟他打,而是派了个小兵出来。
“我们主帅说,看你是个人才,跟着刘国梁怕是这辈子不得出头。若是肯降了我们,三年之内,保证给你个主将做做。”
“你走近点儿,我听不清楚。”方博用小指掏掏耳朵。
小兵往前上了两步,朗声重复了一遍。
“你家有点儿新鲜的没了?”方博突然纵马向前,一剑给人捅了个对穿,“上次这么说我师哥,这次又说我,主将在你家人人眼红,在我们这儿,那是苦差事。”谁有本事谁当主将,谁有脑子谁操心。他们一向就是如此,不服可以靠自己本事争,头回听说还有靠投降拿的。
他甩了甩剑上的血,脾气上来直接解了身上铠甲,“别他妈就这点儿挑拨离间的能耐,叫个正经能打的上来,谁输了谁是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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