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

残篇。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路边上的野花都开了，风吹过来一阵一阵地摇，像海的浪花一样，只是颜色多了几种黄的红的和紫的。好几天没有下雨了，邻居家的那个男人连他最心爱的那辆叫做宝马的车子也不洗了，把他自己塞到灌满冷气的屋里，好似再也不想出来。

我在死了之后所留下的那一所房子不知道为什么被封了起来，我心儿感到很不爽，便我抿抿嘴，然后穿过锁紧的铁门，飘忽忽地进了我家。

经过门口的镜子我习惯性地朝那里看一眼，看到的不再是一张熟悉的毫无血色的精致的脸，而是一把，哦不，是一堆灰色的冰冷的骨头。

我走过去，餐桌上还留着一支没有墨水的银色的钢笔，一个小丑面具，还有一个全是灰尘的酒瓶，是绿色的玻璃，带着一点点的光泽，就像快要消失一样。

我走过去把酒瓶拿在手里，放在耳边轻轻摇了摇。我听到了酒水击打玻璃壁的声音，很脆。我抬头，把剩下的所有酒掺杂着所有的灰尘都倒进嘴里，嚼了嚼，咔次咔次地响，然后我就咽了下去，突然间又觉得醉醺醺的了。

地上打湿了一地的酒水。

我的酒量不行，胃不好不能喝酒，在好久好久之前是一个人在真正地在意我的习惯的。

我好像记得这一个人，他姓余，叫佐寂，后来他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儿，叫阁。

我曾经问过他，余阁余阁，阁哎阁，听起来多像打嗝的声音，这是到底是为什么？

他笑了笑，把手叉到头发里抓着，一副傻傻的样子。

他说：哎，因为我是一条搁浅的鱼。

01

19号的那一天下雨了，我在广场上跳的是一支我自己编的，关于一只溺水的黑天鹅的舞。那是一支很简单的舞蹈，只需要左手在头顶绕一个圈，右脚尖点地，用力跃起并在空中转一百八十度落地，最后双手合十收在胸前，跪地。然后就是我所预计的时刻，观众鼓掌奖赏。一个个硬币在我眼前的碗了打了好几个滚儿才微微相互撞击了一下最后在碗的底部围成一个菊花的形状。

我坐在街头的台阶上喝着用三块钱买的鲜榨果汁儿，橘子味的，有一点点苦，因为刚刚那位姐姐为我榨汁儿的时候并没有把籽挑掉。

但是我喜欢。

我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把手机紧紧地按在耳朵上，我想要像往常一样把他的声音在离我距离最近的地方爆炸。

通话之前一共嘟了五下，然后咔擦一声，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如？”

“嗯。”我用左手按在我的右手上，防止手机不会因为我的颤抖掉下去。

“你在哪？”他那边好像很嘈杂的样子，我听到他移步去了一个比之前安静得多的地方。

02

通常情况下，我们每天都会重复同一段对话，以此证明，今天和昨天是一样的感觉良好。

我记得，20号那天下雨了。

“我在……中心广场的那一栋危楼上面。”

“你，在害怕吗？”

“哈哈哈哈，我居然走了悲剧无脑言情小说里套路，得了一种病，是癌症，脑癌，很无语，对吧，很无语。”

“我喜欢你，那天晚上我发了一条信息给你，你却没有回复我，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被一个快死的人喜欢，很可怕对吧？”

没有啊，没有。真的。我使劲摇头。

03

可他没看我。

“你会控制吗？额……嗯……”我抓住他不停地向下探伸的手，放在他的心脏的位置。隔着一层厚厚的皮，我以前认为是无法明明白白地看透一个人的真心。

“我看到了看到了，是的，嗯。”我疯狂地喃喃自语，亲吻着他的胸脯。

“看到了，什么……”他把我的头拽起，很轻地去咬我的唇，我算准了时机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发出几声隐隐约约的呻吟。然后他开始激动，开始用力，变得越来越粗鲁，去撕扯我的衣服。

“是，是爱，不是，”我发现我已赤身裸体地浸湿在湿漉漉的空气里，“不是的，是性爱，是一时兴起吗？”我的双手被压过头顶。

“是吧，也许，也许。”他愣了一下，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然后那个早上我们两个赤身裸体地互相结合，像两只青蛙一样，张开双臂互相拥抱，然后融为一体。所有的光都撒在我们的身上，像是一副画，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一个过程，很美，真的很美。

04

余阁把小丑面具戴上，用很低俗的笑话去让他们痴痴地笑，然后像个傻狍子一样给他钱。他把钱攥在手里，超观众鞠躬。接下的的是互动环节，每一个节目都需要要这样的节目效果。余阁抽动着嘴角，

“没关系，习惯尴尬是喜剧人必备的东西。”

我以为，动作是表现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所以我跳舞，我想要把我内心所思所想表达出来。

我做到了。

但是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表演永远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需要的是有人能够去感受，而不是当当地去看表演。

尾

“锦如，你疯了！”

“我没有。”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

“回来，到人行道上来！”有人在喊。

“别管我！”

我躺在地上，身边冰凉一片。有人踏过我的身子，疑惑地捡起酒瓶，然后在地上做标记。

最后的时候，我和我的阁在人们因惊吓过度而显得苍白无力的脸面前赤身裸体地缠绕在一起，像水蛇一样。我的身子渐渐地冷了，我发现我变得越来越轻，然后开始脱离我的身体，漂浮在空气中。人们还没有散去，因为他们还没有看够这一对男女在死的前一刻钟里完成了他们最后的一次表演。

然后，我就会再次回到我们的家里。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守护我们的房子，等到129600年后的某一个夜晚我和你再次赤裸裸地相拥。

到那时，窗外已草叶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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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凉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