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纯文字,写给我的同学北枳
无论于谁而言,生活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5月12日,晴空万里,我拖着沉重的背囊和与它一样疲倦的身体回到了校区。十天的野外生活,让我灰头土脸,一路的舟车劳顿,颠簸出窍的灵魂还在沙漠中游走没有回神。
十天来,我们都在反复验证一个真理——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穿沙漠,踏戈壁,当水壶里的水喝尽,走在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干裂出血的嘴唇,踉跄蹒跚的脚步,烈日炙烤下的阵阵眩晕,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存的不易,但这终究也只是些皮肉之苦,够不上人生的高度。对于灵魂的震撼,唯有在揭开生活最狰狞的面目直面生死时才能体会。
回归人类世界,打开手机,满是汶川十年的报道,灾后重建的成效让人欣慰。
十年前的5月12日,我还是初三的学生,脑子里不过是些陋室铭与醉翁亭之类的文章,午后坐在教室昏昏欲睡,14时28分,家乡这个临海的小城没有丝毫震感,而此刻的四川大地,只一瞬间,天地变换,地动山摇带走了多少生命,多少人的生活从此改变,面目全非地改变。
在恍惚与回想时,我看到了《我的八平方》,“我的灵魂困囿于我的肉体,我的肉体禁锢于我的病床,我的病床,囚禁于这逼仄的八平方。”
作者北枳是我的同学,因为意外高位截瘫,去年毕业,我离开西安时他还躺在病床上。人生就是这样的意料之外,我们从同一个小站出发,一程过后,现在已经站上了分岔路口的两边,此后风尘仆仆,各自翻越无数的山川河流,经历生活的风霜雨雪,再相遇,已然是沧海桑田的变迁,甚至余生都不会再有交点。我忽然有莫名的伤感,像蜉蝣于天地的渺小,像沧海之一粟的可怜。
生活和人生这样沉重的事情本不适于我这样的年龄,但情已至此,这些复杂而难言的情绪终于交织在了一起,我忽然鼓起勇气想写写人生这个话题。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我喜欢李白潇洒飘逸、不受世俗羁绊的生活态度,对于生活中的不如意和人生的未可知,总能一笑置之,也总能苦中作乐。生活待他刻薄,他就抛却生活顾虑,流浪在山海,漂流于江湖,但这种漂泊流浪又谈何容易。
从军拉练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云比山低的旷野上漂流,向着风起的方向追逐。天蓝云白,草绿泥黄,银白色的雪山熠熠生光,最难捉摸的一抹天边云彩,时而红了,时而黄了,时而透着淡淡的蓝光。在这风光迤逦的新疆大地上,在绿洲与沙漠交汇的边缘上,是一排排低矮简陋的土坯房,那是老一代兵团人建设边疆、屯垦戍边留下的踪迹。
我望着眼前的景象,广袤、壮阔、凄凉,像见证过永恒一样不动声色,扎根在边疆的戍边人如同沙漠中的一棵棵骆驼刺,坚韧、执着、张扬,逆风时狂野,顺风时沉默。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珍贵的,而他们选择了最艰苦的生活。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需要我们终其一生在生活中寻找。
记起前段时间参加书友会时听得的一段话,出自《穆斯林的葬礼》。
“人生是一场梦吗?不,梦醒之后还可以忘却,人生可以忘却吗? 人生是一部书吗?不,书成之后还可以删改,人生可以删改吗? 人生从来没有蓝图,度过了人生,才完成了人生。 历史从来都是即兴之作。而当它成为历史,才被千秋万代喋喋不休地评论。而无论是怎样评论吧,都不能改变它的曾经存在,只有从偶然中寻找必然,使它顺理成章。 历史是人的足迹,但并不是所有留下足迹的人都敢于正视自己的历史。 历史是无法重写的。”
人生不可复制,不可删改,更无法重写,而这也正是每个人生命的珍贵与唯一。
我写下这篇文章,因为他而写,也为他而写,我真心希望他能好起来,如果不能,我不想要他成为第二个史铁生或是张海迪,因为我更希望他活成独一无二的自己。
我们总想用诗去描画生活,但生活有时并不如诗。是生活,把坚硬变得柔软,也把柔软磨得坚硬,它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创造着、结束和开始,而这也正是生活的魔力和人生的意义,生已不易,所以更要带着微笑骄傲勇敢地活下去。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不止北枳,各自人生的苦味,也就鼓起勇气勇敢地去品尝吧。
链接——北枳 《我的八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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