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医院的路上,我的恐惧被无限大的激发出来了。我想打开汽车电台为自己壮壮胆,打开电台后,一阵阴森恐怖的伴奏伴随着主持人沙哑的声音:“小心,背后有人……”我脑袋一懵,“啪”地关掉电台。今晚真邪门了,电台在午夜播一些恐怖故事,我却正好在此时赶上。一阵接一阵的恐惧袭扰着我,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沉吟了片刻,想起医院里的素妍不知凶吉。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电台。没等刚才那个电台完全发出声音,急速地拧动旋钮,调到一个狂劲的音乐台。将声音调到最大,然后猛力推开了车门。
下车后,我前后左右四处张望,马路上空空如也。我略微放下心,绕着车子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正自嘲自己胆小,突然想起了最初遇到熙媛时她坐在地上看着我的车底,说她的球在我的车下。想到这里我的汗毛又竖了起来,周围静地可怕,我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嘭嘭嘭”的心跳。现在耳中似乎两个人在争吵,一个说,扒下去看,什么都没有的。一个说,不要,看到你会更怕的!今晚的遭遇还不够离奇吗?前思后想后我犹豫了,一场可怕的情绪将我笼罩,心中又焦急着医院里的病人。想到病人我心一横,开门钻进车子,重新打火后向后倒了数十米。车灯下一闪,果然从车底滚出了一个粉红色皮球。那球就跟我刚才梦中所见一模一样。我此时心中空明,也不顾那么多了,脚下给油,车子从球上掠过去。球顺着我的车滚出好远……我想,“她”是真的来了。
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我赶到时已经出事了。病人倒在了血泊里,素妍蹲在一旁抽泣。警车的灯光在黑暗的夜空里闪烁着刺目的光。我仰头抹了一把眼泪,不禁向黑寂的天问:我错在哪里了……
素妍见到我,扑进我的怀里不停地埋怨自己。说她认为人的思绪在午夜最宁静。便试图在这个时间段和病人交流,她也没想到适得其反。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说:“这不怪你……”我本想说病人与正常人有时是大相径庭的,没有把握的想法与治疗必须要谨慎斟酌再去实践。话到嘴边终于没有说出口。人年轻时,谁不会犯些错呢?只是这次,犯错的不只是年轻人,还有我。而这个错误,我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我和素妍都去警局作了笔录。从警局出来,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整理了一下思绪,我感觉事情的发生根本和素妍无关,似乎一切都是奔我而来。我暗中心惊,如果是这样,一切的根源应该都在熙媛身上。我急忙拨了智浩的电话。
见到智浩,他说一切都正常,熙媛已经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我去看她,她正在练习汉字,我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了一半。熙媛看到我,放下手中的笔高兴地跑了过来,口中叫着:“妈妈……我好想你哟……”
听到这句话,我如遭晴天霹雳!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我刹那间崩溃了。拿起桌上的杯子,狠命地朝房间空荡的角落砸去。我声嘶力竭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冲着我来,我跟你有何仇怨……”我抓狂地乱踢乱扔,熙媛被我的举动吓哭了,口中还呜咽着:“妈妈我怕,带我回家吧……”我感觉到“她”一直跟在我身边,心中一急,只觉血往上冲,脑袋一嗡,便失去了知觉。
我醒在医院,睁开眼来是白色的一尘无染的天花板。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陪我。我想起智浩,此刻他竟然也不在。一种落寞感忽然徘徊在我的心头,他去了哪里呢?最近工作忙好久没有和他见面过了,没想到我们就这样疏远了。
我很快想起我身边无形的恐惧,惨然一笑。刚才还觉得没有人陪我,没想过还有一个“她”一直跟在我身边吧?如果“她”在,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很快活?于是我对着空荡的房间坦然说得:“既然你认定我了,何不出来,我们直接面对……”空空的房间静得出奇,什么都没有。我仍不死心,提高了声音:“你也只敢在背后捣鬼,敢出来见我吗……”这时门开了,院长和护士进来了。他们似乎听到我刚才的说话,眼中都带着诧异,我们坐起身子,院长伸手示意我躺下。
护士给我打了一针,然后测了体温就出去了。院长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等护士走了才缓缓地说:“小余,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吧?”我淡淡一笑说,“没什么都习惯了。”院长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他不说完,用眼神来询问我。我再次坐起了身子,一脸的茫然。院长似乎从我脸上读不出什么才又说下去:“你的病人,前天因为挟持人质,被警察当场击毙一个……”他瞟了我一眼,眼中满是责怪之意。我低下了头,他的声音继续传来:“今天下午,另一个病人也由于情绪不稳定 ,从阳台上跳了楼。虽然抢救后没有生命危险,但至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
听到这个消息,我猛然抬起头来问:“怎么会这样?”院长被我一问反而愣住了,说:“我也是想问你呀!”房间里沉默了。我开始思索,这期间忙于论文,病人都是素妍在诊治。难道是她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院长沉吟半响,又说道:“鉴于你所治疗病人的特殊性和你工作的特殊性,你不能在过大的压力下继续工作,所以院方决定给你暂时休假 ,希望你好好休息后,再来更好的为我们医院出力。”我正在想着素妍的事情,院长说的话,我只模糊的听到了大概。说要我休假,我木然的点点头,忽然回味过来,忙问道:“休假?休多久啊?”院长咳了一声说:“暂时拟定三个月,作为观察期。”我一惊,三个月的休假?还是观察期!这根本就是辞退啊。可是为什么?我刚才想问,院长站起来说:“好了,我还有其他事,先不打扰你休息了。”我的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只好哦了一声,目送着院长出门。
院长走后,我回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忽然发现了一点线索。越想越是可疑,我便再也躺不住了,猛然从病床上起身,我要马上找到素妍。
走出病房,我跑下楼梯,在走廊转角处忽听到一阵低语:“……就是那个余主任呗,整天什么心理神经学的,原来她自己神经有问题,还拿别人来折腾,结果害得一死一伤,真不知道靠什么做到主任去的……”另一个说:“能靠什么?还不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传来的是两个人格格的笑声。听到这里,我仿佛觉得天旋地转。“神经病人”,我几时成了神经病了。我突然想冲进去教训教训里面的“长舌头”,猛然想起了刚才院长的话语隐射的意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看来不只是“长舌头”们的传言,连院长都相信了这个消息了。
我无力的走回病房,泪珠刺痛着眼角,但我始终不要它流出。我在心里倔强的否定:不,你们错了!我要证明我的清白,我想起素妍,只有她,自始至终只有她在接触病人,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原因,我们掏出手机拨打素妍的电话,我要她能给我一个解释。电话拨出去,却关机了。
我再也无暇停留,现在没有什么比我的清白更重要的,我要证明我的理论没有错,我不要我的事业从此毁灭。我要把错误揪出来。
但此时素妍在哪里,她为何手机关机?和她接触的病人均情绪恶化,这说明了什么?是她的什么行为激起了病人的狂态还是有别的原因?我很无助的把这些问题在头脑里思索。
车子来到智浩的家,我稍觉情绪恢复了些。我突然奇怪我为什么变的有些冲动,黑暗中无形的力量跟随着我,更厉害的还伤害了我的病人。
郁闷的空气在室内凝结。智浩也不在家,我心中有那种不祥的预感。
我握着手机,猜不透这种预感为我揭示着什么事情。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素妍的短信: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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