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梦，天涯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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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在太阳照着窗的时候，感觉特别累，然后往床上一躺，像是睡了很久，但起来看看时间其实才短短十分钟。

从床上醒来的时候，会有歌声从窗外飘进来，可能是张学友，可能是毛不易。我们揉碎眼睛，以为已经睡了很久，但其实我们躺下去时的那束夕阳，还挂在窗台上。

心里一下子慌了神，像是去了一趟很遥远的地方，像是在地平线上飞了过去。

暮色下的地平线，还有残阳从暮色里照下来，打在地平线上，长着许多一样高的草，没有风。中间有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直延伸到黑夜里，隔着相连的距离，有公里碑或者路灯孤零零地立着。

你贴着那些一样高的草，从上面飞过去，身后是不断掠过的路灯，影子，还有暮光里的草。你停不下来，只能一直飞。

一大片淡蓝色的湖，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静静地躺着，蓝色的云垂挂在湖的上面，也没有风，一只蜻蜓落在湖面上的一棵枯杆上，我站在湖边上，遥远地看过去。

蜻蜓从湖中心飞了过来，翅膀贴着湖面，我和它打招呼，我知道我今年可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我们明年再见，我对蜻蜓说。

它震动着翅膀，眼里有光，轻轻说道：倘若能再见，便是来生了。

之后它又飞回湖的中央，停在那枯杆上。湖面上没有涟漪，除了蜻蜓和那唯一的枯杆。

我没有挥手，没有忍心说再见。

我不知道蜻蜓的寿命，我实在不知道任何一种昆虫的寿命，我就很自然地想，或者它们如同我们一样，可以很久地活着。但其实不是，原来它们有的就几天，几个月，能超过一年的其实已经算是长寿了。

吻别响彻大街小巷是哪一年，是你恋爱那一年？还是你分手的那一年？你有没有流过泪，在那个你还没有忘记的城市，在那个藏在你心底的小房间，在你匆匆收拾行李回到故乡的那个晚上。

有些歌，音乐响起，你是不是就觉得包括曲、词甚至是所有的音符都是专为你写的。

歌声响起，你就被拉回到过去，可能是冬天，秋天……总之想到那时候，你就会不明所以地难过，甚至哭泣。

有没有这种感觉，其实不是秋天，但你会错误地觉得，窗外已经是深秋，漫山遍野都已经枯黄，叶子已经落地，天气已经转凉。你甚至会配合着多穿一件外衣，时不时会拉拢衣服，想尽量让自己暖和一些。

但其实你推开窗，才发现，其实外面还很暖和，阳光洒满每个角落，漫山遍野的绿色，你就算光着身子还是很炎热。你就会发呆，会感觉很多由远及近的情绪扑面而来。

从窗台看出去，是各种各样的楼，在城市的很远方，一座山立在边上，太阳余光还落在上面。

有高出许多的楼，立在城市的最中央，楼顶有避雷针，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像是城市的眼睛，像是在与苍穹对话。

然后你的思绪就飞起来了，从这小小的阁楼里眺望出去，直到有月光照亮的地方，那里是一大片断崖处的海域，风与海水不断地撞击着悬崖，被海水无数次撞击的巨石突兀地立在悬崖边上。

悬崖上长着某种矮小、叶子黄色的树。它们不开花，不落叶，就一直那样，长年累月地长着。大雨，流水把悬崖冲出无数的沟壑，但冲不走那些矮小的树。它们坚挺，像是与悬崖溶为一体。不会枯死也不会长大。

有鲸鱼的叫声。他们成群结队地穿过月光下的黑色海域，那些叫声也撞击着悬崖，然后回荡在海面上，孤独而寂寥。

巨大的头鲸在最前面游着，时不时喷洒出水花，水花在海面上，在月光下，显得孤寂寥寥。

悬崖上有蔷薇在绽放，血红地开在悬崖上，有花瓣被鲸鱼的叫声抖落，飘在月光下的海面上。从遥远处看，红色的一个点，一直飘着，没有人知道它会飘向何方。

有时会有不知名的鸟，在夜色里月光下，从遥远的地方，从天边飞来，伸出它们细长的嘴想去吸蔷薇花蕊里的花汁。它们长着七彩的颜色，但翅膀上的红色特别显眼；它们在月光下，不断地拍打着翅膀，也永不停歇。它们会在月落前离开，会飞过海面，在月光下七彩的身子映进海水里，消失在海面，消失在月光下。

可能会有船经过，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船早已破旧不堪，船上挂了一只煤油灯，在海平面上燃烧着。有时船会孤零零地停在海的中央，老者会站起来，久久地看着前方，看着深色海域，看着鲸鱼游过的方向。他的船上或者会有一只猫，一只鸬鹚，一只不知名的海鸟，他们相互陪着，在海面上等着风吹来，等着星河坠落。

有时那只七彩的鸟会在船上盘旋，它会停在海面的风里，与老者对话。

你从哪里来？鸟问老者。

我从人间来。老者回答。

来做什么？鸟再问老者。

我来听鲸叫，我来看第一缕月光落在蔷薇花上，我来看看没有边界的海域是什么样子。老者回答。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鸟又问道。

我手里的是书，书里记着时间，记着岁月，记着一草一木，记着万事万物。老者很虔诚地回答。

别记上你遇到过我。说完天空传来一声鸟鸣，然后那七彩的鸟儿便消失在海面上，像是从没有出现过。

歌声萦绕在你短短的梦里，起初是温柔的，你在歌声里睡去，后来就越来越吵，像是在你心里低吟浅唱，但每一句歌词都撞击着你的心坎。你清楚地知道，那些似乎是遥远的歌声，正从大街上匆匆而过的人群中之间钻进了你的心房里。

接着像是铅球从高空落下来，砸到地上的声音，从很远处的某一角传过来，你从床上惊醒了。你回忆着梦里的一切，不经意地走到窗前，推开窗。

窗外是孩子的哭闹，是人间缕缕炊烟，是车水马龙声，是楼下两夫妻的打情骂俏。只是很遥远的地方，也有张学友的吻别从那些吵闹声中传了过来。你低头看到窗子里自己的样子，恍如隔世。这沧海一梦，天涯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