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演出的这天,苏茜拼命让自己开心起来,不要再担心齐生。他一定没事的。她早早的到了戏院准备再把《春秋配》练习一遍。等她练完了,大家伙都来了,匆忙的准备着今天的表演。石南薇陪着窦雨臣来到后台,她似乎不像以前那样与窦雨臣亲密的打闹了,但他们还是形影不离。窦雨臣的眼神对上苏茜的,他对她笑了笑,苏茜也陪笑。
人多的时候,张铭生到后台找到了冬爷。
“二爷。”他礼貌的叫冬爷。
“你来了。”冬爷平静的看了看他,表情比以往严肃。“你们家五爷伤势怎么样?”
“脱离危险了,只是怕六爷的人不依不饶追上来。不过现在九爷家的小仙女儿照顾着,恐怕六爷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张铭生说起六爷就龇牙咧嘴的,仿佛极其痛恨这个六爷。
“这个老六啊,越来越不老实了,还打起老五的主意了。当初谈的好好的,现在倒还耍起小性子不认账了。他到底想要什么?”冬爷摸着胡子思考着。
“他想要的,无非是五爷手下那二十八个盘口!他就是想让五爷退出!”张铭生有些气急败坏。
“你让老五先别急,这事儿我去跟老六说说。”冬爷很镇定,他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也明白那个“六爷”真心想要的。这件事发生得有些意外,他们没有谁料到六爷会对齐生下手,所以这次齐生才伤势惨重。
“行。二爷和我家五爷是老交情了,二爷我能信。还要多谢二爷这次出手相助,不然我家五爷是性命不保了。”张铭生说。
“今天来看苏茜唱戏?”冬爷问。
“是。”
“苏茜来北京有七年了吧。”冬爷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听说这台戏,九爷也上台?”张铭生问。
“是啊。雨臣也在这戏班子里呆了十七年了。他第一次来时才八岁。那时他父亲刚去世,家里所有长辈施压,他母亲没办法只能把他放到我这儿,让我给他撑撑腰,这一撑就是十七年。等我老了,撑不动了,他就自己有能力了。”冬爷说,“不过我看他对苏茜倒是……”冬爷欲言又止,他看向张铭生,希望他能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说着不想把她扯进来,可齐生收养她的那一刻不就已经把她扯进来了吗?罢了罢了,就算跟九爷有什么也无妨。那都是她的宿命。”张铭生叹了口气。
苏茜怀揣着心事粉墨登场。她今天很美,或者说,她本来就很美,今天更美。时隔三年,世界在变,北京在变。现在还看京剧的,怕只有些老婆婆老公公,或者一些艺术工作者和外国人。毕竟是二十一世纪了,这是信息时代。虽说看京剧的人少了,但老北京始终是老北京,座位上的人还是不少,这冬爷的戏班子名气还是在。
第一场苏茜发挥得很好,举止优雅,毫不慌张。第二场她与窦雨臣同台,姜秋莲娇羞的拉着乳娘,李春发在一旁有些手脚慌乱,这一幕再经典不过。苏茜的眼神十分传神,活脱脱演出了个姜秋莲。而窦雨臣身高一米七八,形貌屹立,身材姣好,就算画上浓厚的粉墨也英气外漏。苏茜走到台前唱完独白,准备转身去拉乳娘,没想到眼前一花,竟踩了个空。眼看着苏茜要摔下去了,“李春发”本在一旁,迅速冲到了苏茜身边,苏茜已经半个身子悬空,要把人拉回来可是不能了,窦雨臣干脆就抱着苏茜摔了下去,给她当肉垫。
“茜茜!”
“臣哥哥!”
卿郴,张铭生和石南薇同时叫道。台下的观众也是一阵惊呼。窦雨臣忍住腿疼与头晕,用手拍了拍怀里的苏茜想让她安心,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没事。”苏茜反应过来,一下子蹭起来,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疼痛不堪的窦雨臣,一下子哭了。她的眼泪滴在窦雨臣的戏服上,很多很多。
冬爷叫了救护车。那戏台好说歹说也有五六米高,这人摔下去伤也不小,何况还是两个人一起摔下去的。若不是窦雨臣给苏茜当肉垫,可能脑震荡的就是苏茜了。窦雨臣轻微脑震荡,左腿脱臼,而苏茜只有点擦伤。窦雨臣被救护车抬走,苏茜留在后台边卸妆边哭。石南薇来帮窦雨臣收拾东西。卿郴和张铭生赶到后台找苏茜,苏茜告诉他们她没事,让张铭生先送卿郴回去,她等会儿要去医院看看窦雨臣。
“别哭了。”石南薇看着眼睛快哭肿的苏茜,拍了拍她的肩。“等会儿跟我一起去看臣哥哥吧。”石南薇递给她餐巾纸,对她微笑。
“谢谢。”苏茜接过餐巾纸,抽泣着边擦眼泪边说。
石南薇等苏茜卸完妆换好衣服,开车送她去了医院。在车上,苏茜才止住了抽泣。石南薇看她情绪不好没有跟她搭话。医院的VIP病房都在顶楼,她们直接走的VIP通道。她们到的时候窦雨臣已经做完了诊断,医生在帮他接骨。苏茜和石南薇在病房走廊等着。
“你觉得臣哥哥怎么样?”石南薇试探地问着苏茜。
“啊,哦,挺好的。”苏茜一晃神,顶着泪眼回答。
“那,如果臣哥哥要你做她女朋友你愿意吗?”石南薇问。
“啊?这……嗯……你不是他女朋友?”苏茜突然升高音量。
“我们是发小!我把他当亲哥哥一样,他也只把我当妹妹!你想到哪里去了?”石南薇把头靠在墙上,“问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没想过。”苏茜确实没想过这么远的问题,十七岁的她是没谈过恋爱,因为从没这方面的想法。总觉得她在齐生这里还是个孩子,她就真的只是个孩子。卿郴也像孩子一样,她身边的人都像孩子一样,恋爱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很远。
“没想过?臣哥哥都帮你摔了!他对你这么好呢。”石南薇半开玩笑的说。苏茜只好回笑。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跟石南薇一样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的气质与石南薇不同,如果说石南薇是可爱,那么这个女人是性感,而且极其性感。她穿着一字裙,高跟鞋,妆很淡,是那种胸大屁股翘的好身材。
“舅妈!”石南薇看到她后高兴的与她打招呼。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二三十岁,居然是石南薇的舅妈。苏茜有些吃惊。性感的女人听到石南薇的叫喊,朝她们这边看,也兴高采烈的招呼着石南薇。
“南薇!你怎么在这儿啊。”说着她走了过来。当她站在她们身边时,苏茜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或许只有张铭生和苏茜能够分辨出来。她身上的,是齐生的味道。
“臣哥哥受伤了,我们在这儿等他接骨。”石南薇对她说。
“九爷住院了吗?伤重吗?”性感的女人突然有些紧张。
“没什么大不了,从戏台上摔下来了。小伤。”石南薇解释道。
“那这位是……”她看向苏茜。
“这是苏茜,我朋友。臣哥哥喜欢的。”石南薇很直接,大概一直是这样直来直往的个性。
“你好,我叫石林玫拉,是石南薇的舅妈。既然是九爷喜欢的女人,那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性感的女人大方的向苏茜打招呼。
“你好。”苏茜有些不好意思。
“话说舅妈你怎么在医院啊。”石南薇问道。
“朋友住院了,过来帮忙呢。”石林玫拉态度有些敷衍,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石南薇跟她聊了一会儿,就告别了。
“告诉九爷待会儿我会过来看他。”石林玫拉临走时说道。
“你舅妈好漂亮啊。”等石林玫拉走后,苏茜向石南薇感叹。
“是吧!我舅妈是童养媳,刚嫁给我舅舅没几年,我舅舅就走了,我外婆觉得她克夫,一直不喜欢她,但是她很能干!我奶奶很喜欢她,她现在在帮臣哥哥做事,今年都三十七了,守了十五年的寡!”石南薇告诉苏茜。苏茜越来越肯定,这个石林玫拉就是张铭生口中的“小仙女儿”。或许,齐生就在这层楼。
等了不是很久,窦雨臣接完骨出来了,他坐在轮椅上。护士准备推他到病房,苏茜赶上前去。
“我来推吧。”苏茜笑着向护士打招呼。窦雨臣心里乐着,捂着嘴偷笑。在去病房的路上,石南薇走在他俩旁边。
“今天,谢谢你护我啊。不然,脱臼的就是我了。”苏茜腼腆的说着,装作漫不经心,实际上已经在心里排练了很久。
“没事儿啊,这点儿小伤。你……哭了很久?”窦雨臣想转过头去看她,可是头太晕了他实在没力气转。
“没多久。”苏茜说。
“这苏姑娘哭得可凶了!哥你看这眼睛,都快哭成核桃了!”石南薇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少贫嘴!”窦雨臣笑着斥责石南薇。
前脚送窦雨臣进病房,石林玫拉后脚就跟进来了。
“九爷。” 她招呼着窦雨臣。窦雨臣见她进来了,就先打发了苏茜和石南薇。
“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苏茜出门时说。
“好。”窦雨臣笑得很直接很开心。“南薇,送人家回去。”
“我知道!”石南薇俏皮的回答。说着关上了门。
苏茜想去看看齐生是否在这层楼,她向石南薇解释,她有朋友也在这家医院住院,让石南薇先走,她要去探望这位朋友。石南薇没当回事儿,也就依她了。这家医院VIP病房只有九间,要找齐生很好找。她找到第三间病房时就看到了齐生的名字。他果然在这里。那么那个石林玫拉也一定就是小仙女。
苏茜推开了门,她走进病房,站在齐生面前。齐生腿上手上都有石膏,脖子上戴着固定架,看样子伤的有些重,不过人倒是挺精神。齐生看到她那一刻时有些吃惊。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找到你的?怎么知道你在这儿?谁告诉我的?”苏茜背着手,望向病床上躺着的齐生。齐生露出一丝痞笑。
“那你是不是想问我在哪儿受的伤?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你?”齐生吊儿郎当的说,也不看苏茜。
“你还好意思说!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住院也不告诉我。还有,小仙女儿是谁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苏茜看见齐生这个样子气急败坏的坐到他床边,“哪儿伤了啊?”她傲慢的问着。
“你刚刚看见林玫拉了吧。漂亮吧?”齐生挑着眉问苏茜,“道上的人叫她仙姑,就张铭生那痞子叫人家小仙女儿。下次跟他一起来,看看他怎么调戏人家的。”齐生侃侃而谈。
“好意思说别人痞,最他妈痞的人是你吧。我看你也没少占别人便宜。”苏茜说。
“行了,你自己早点儿回去,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齐生说。
“我等会儿就回去!诶不过啊,我看你这手也伤了腿也伤了,你吃饭是不是都得那小仙女儿喂啊?那拉屎也是她帮你擦屁股啊?”苏茜问。齐生没有回答,用嫌弃的眼神盯了她一会儿。
“脑子里装屎了吧你!自个儿滚回去!”说完用被子蒙了脑袋。苏茜向他吐了吐舌头。
“那我走咯。”苏茜起身准备回家。刚出门就碰见那“小仙女儿”了,实为尴尬,她只好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石林玫拉礼貌的对她笑了笑。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了。石林玫拉走进病房,坐到齐生床边,拿了个苹果开始削。
“这就是汪小墨生的那丫头啊?还长得挺像嘛。”石林玫拉漫不经心的调侃着,“我看着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刚去完九爷那儿,又趁我不在跑来你这儿,这是墙头草两边倒啊。”
“我跟小九本来就是一头的,哪儿来这两边倒啊。”齐生边翻电视台边说。
“九爷对她那心思你还看不出来?”
“早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那是他们的事儿。”齐生叹气。
“那你辛辛苦苦养这么多年的闺女儿,你舍得啊?”石林玫拉抬头问齐生。
“我也只是还小墨一个人情罢了。我对不起她。我欠她的。”齐生有些内疚的说道。
“哟,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良心。那你说,那苏丫头要是知道你跟汪小墨的关系,她怎么想?”石林玫拉说。
“你要是敢告诉她,我会跟你绝交。”齐生调皮的盯着石林玫拉笑。虽然他嬉皮笑脸的,但是石林玫拉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也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她忤逆了他的意思,说不定九爷那儿也不会要她了。
“你对着丫头还挺上心啊。哎哟,汪小墨的丫头就是不一样啊。”石林玫拉话中一股酸味儿。
“你管不着。”齐生晃着脑袋说。
石林玫拉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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