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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章 春上(上)

1.1第一章 春上(上)

作者: 望北集 | 来源:发表于2020-09-22 16:21 被阅读0次

    (一)

    夏天忙,秋天闲,

    过了冬天是春天。

    一二三,三二一,今个明个大后个,撮撮挠挠的就到了已经(现在,现在的样子),已经就已经(既然如此,从此基础上作打算)。大雪是年年有,话讲不在三九便在四九,雪化了,春天也就来了,春天就是春上,春上好,春上暖和。正月十五里头(之前,指初一到十五之间)嘛,十个热(rǎi)头(太阳)落在了净地上(净地,没有阴云的天空,指日落时天空晴朗),十个热头等于十分的年成,好,那你讲,学人的文了:打了春晒阳气,谁嫌冷放凉气。话撵话(一句话被另一句引出来,可能没有实际意义,不表示真的想法)那么讲,也别大意了,三月还下桃花雪呢。可(kī)的吧(真的吗)?那不讲空,春冬天里,人不担病,大病小灾不是玩得的。你是骑马坐轿的也好,你是打花鼓玩猴的也罢,搁天地时辰跟前都是一般齐,没有两样的;老天爷的事老天爷当家,谁说了也不算,啥也没有个已就(必然)的,衣裳还得慢慢脱,倘乎着反了春呢。没错,那你讲个实在话,反了春冻断筋,特别是家有小孩子的,招呼(当心)着别闪了风。出九了?出九也不展贤(行,能)呀,楝树开花还还有一冷呢。楝树霎晚子(什么时候)开花?也就是踩着三月半,树不多见,开紫花,果子外面包一层子黄皮,做中药,不是有个苦楝子嘛,苦,所以也叫苦楝。拿来打家具那是呱呱叫的,轻易不生虫,但也搁不住时间长久,最后也是叫虫闹得一包渣。但不拘咋讲,季节搁那摆着来,马上隔河看柳了,脱掉袄子棉裤,就是小孩子的天下了。想着一个冬天都是咋熬出来的,你就是照护得再细作再工夫(仔细、讲究)也不弹(不行),屙了尿了热了冷了松了紧了的,哪得恁好的不受一点屈呢?从此就不同了,单衣薄片,也能伸开手脚了,穿啊脱啊换啊洗啊抱啊把啊,就一个冻不着,你知要省好些琐碎事。

    过了惊蛰吧,进二月了嗨,小草芽子露头,四野有丁个(点儿)轻微(浅浅)的绿了,熬过了一冬,庄户人心里有了底,“没粮食也饿不死了”。擓上莛子筐,带上铲夹子,麦地里的荠菜顺把抓,荠菜能吃一年,不过到现今时节起苔子的居多,没有那么嫩生,但还是很足,一碗饭的工夫筐就满了。不过吃个新[鲜]劲,谁也不靠挖野菜喧(填满)肚子了,办办(比不得)从门先(从前),过贱年的时候,树叶子都能捋光,现在是当个玩意儿仗了,吃个奇巧。也是屙屎摘马泡——带了瓜,不当一回事的东西。啥带了瓜?本来没打算的收获。寥天地里本来蹲下来,找个背静的地方解决个事干(解手称“有事干”),谁知前面草丛里有几颗透熟的马泡(类似的野果还有天泡——灯笼草、酸泡——龙眼草),也或者其他小野果!伸手摘了,褂子上一擦,嗨[咦],鲜甜!顺带的事。韭菜也该分了,挖出来,晒两天,摔掉根上的土,剪了长须,原地重新铺一层青灰,再栽下去,稻草麻秸烧的青灰有碱性,韭菜能吃碱,克水土里的酸。浇水不浇水的,接点潮气就起棵,活了,叶子展起来。不要长,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劲,等到头刀韭菜出来,若想不亏成色,烙两张菜盒子。他姐儿,是人的嘴头子高(吃东西挑剔)了咋的?还是以前的土东西好吃,没有农药没有化肥的,那真香不是讲空的,现在大棚里出的洋韭菜,就落个棵子怪大,看着好看,中看不中吃,一股子土腥子气。豌豆秧也已起身,再过些时候,还可以揎油菜叶,炒鲜的吗?鲜吃多少有点吧苦,搁锅里熟一滚子,焯了,控了水,摊在大笸箩里,平房顶上见几个好热头,嘣嘣焦干。拿塑料袋子扎起来,几年都坏不了,好昝(何时)想吃好昝拿出来使温水泡开。灰灰菜葫芦苗鸭鸭苗甜剔剃牙小娘子根,还有六七月间的芝麻叶,晒干包馍那也不滴答(品质好,不丢人,能上台面),当然芝麻叶要等到夏天。麦完场清了,炼上一粉盆油知了,喔,这个知了不是蝉,是猪板油肥肉炼后剩余的半焦物,有棱角而不规则,支拉巴叉的,跟蝉一样,就是油知了。咋做呢,割的板油、肥肉、肠油,洗净切块,放到锅里,溜一碗水,架上大火,一边熬一边翻,出的油及时瓦出来,油控干了,锅里就是焦黄的油知了,朝南去也讲是猪油渣,油渣炒白菜,那是外地徽宴居的一道推荐菜,“有臭鳜鱼出名?”嗨,臭鳜鱼是黄山一带的,颍霍二县很少听讲。摊锅鸡蛋皮子,干菜拿温水泡好了,拌上油知了,发面养开,包一锅馍,菜也有了饭也有了,吃他三五个没二话,又搪饿又拉馋,小孩吃了不闹人。“好吃吗?”好吃?吃了你别望(向)别人学(说)。

    春天好是好,春天也最不禁过,快得很,才出九,马上就是春分,马上就是清明,马上就是三月二十八,二十八润河集的会,四月初八六安的会。眼看着大会期就到了,扒扒碴碴,红芋栈子还没扒,就又准备得夏收了。对了,你不讲我可给忽计(忽视、忽略)了,插红芋的事,还没交待。北乡老侉也插红芋,他们种的是了拖八沟,紫皮子,面,嗯,出粉好,打粉面子,晒粉丝,都管。俺这里的红芋,不一样,水红皮子,叫北京红芋——你瞧瞧,北京大门朝哪不知道,一个土垃头子里的东西,也瞧你还起个京城的名呐——北京红芋水份大,你讲是生吃吧,蒸着吃吧,熬稀饭吧,搁锅洞里烤,都好,喧甜;还有一头你没讲呢,鲜红薯推成片子,晒干水分,又是另一种清香。红芋不怕收迟,红芋茬里秋耕,种麦种油菜,早种几天晚种几天,有啥大讲义?没啥大插曲。大麻剥了,水稻收净晒干,等,等霜降,站在九月二十二面(二面:两边,二十前后),起红芋,先拿镰刀土平割了秧子,姐儿,可是个累人的活,一沟红芋秧子能捆半人高一大捆。要搁在门先,一大家子吸溜呼哧,半天,顶多一天,无论多大地块,割完起净,第二天赶早窖起来,连红芋杂子都能拾掇干净。现在不展(不行)了,年幼少壮的都出去吃浮的(形容不再固定于某一行业,做一些赚钱块的临时工)了,哪还有搁家的,没有,你从庄子西头到东头看,搁家里的就剩老弱着病残的,只能慢慢来。

    门外就是稻场,夏天蚊子多——青棵了子(低矮处的绿叶植物,如青草、树丛、蔬菜等)不少,能不招蚊子?落(lào)早(赶早)的吃了饭,洗了澡——真洗吗?哈,天天洗,还不是摸拉一把,跟水亲个嘴。摇把蒲扇,熰一堆麦糠,似着似不着,直冒烟,拉张席子——或者是凉风的竹床——或者就搬凳子,围坐一坨,旱烟吸了——虽讲三年不吸烟,省出个大老犍(骟后的公牛),只是那样讲,哪个老犍是不吸烟省出来的——铜烟袋嘴敲在烟笸箩上,开始讲老古语:

    一讲大禹治水会诸侯,开启华夏分九州;二讲朱元璋做事太绝情,干净个火焚庆功楼;三讲为人你别贪了心,大膀金翅鸟报恩仇;四讲天地君亲师,孔夫子不是丧家狗;五讲各修有各得,谁修的路来谁的子孙走;六讲动物它有灵性,南地茅草坟里卧着个长虫头;七讲人少鬼多要谨慎,粉墨登场看他起高楼;八讲从古自今天地转,农民供吃穿,先生传伦理,医生解病患,武士守边关;九讲到哪你都要实打实,不能前面讲话后面摆手;十讲穷吧富吧,骨头要够十六两,别喝人家的狗肉汤,下辈小孩子交待好,人留后代草留根,留根就是要留个名声,不要舞马又溜猴。

    都是穿的单衣薄片,虽然一大家子,男的女的也分开坐,男的坐内圈,坐靠前,女眷坐远处,坐后方,小孩子逐渐在怀里睡着了,一边怕打着屁股一边轻声唤着“我的心哦我的乖哦”,慢慢放到床上去,拿扇子打蚊帐,落下帘子掖到席子底下。一大家子是不错,也不都是和气,老头七十多了,还有几亩地,咋分?二一添作五,公打直处过(正直,不偏不倚,做到公道;中庸本意即不偏不倚),“均作三份?”不管(不行),账不是那样算的,各家人口还不一样呢就展了吗。地分了还有屋子呢,以前分出去的都盖了屋子院子,现在跟老小住在一起,是以后都算老小的,还是这里面有老店里的——以后还要分?吵,最后还是吵出个没有一家不觉得受了委屈却也没有更好方法的分家方案来。听着听着,有的就困了,开始打盹。叙到哪了?你瞧瞧,我可(kī)是的来(怎么能这样),颠三着倒四的,葫芦掺瓜,从哪算起。

    哎,想到哪讲到哪吧,其讲怎么讲也没有大分歧。不是熊么,你听听我讲的可对:这土里生土里长,最后埋到土里边,昨日见翠柳,今日秋苦霜,三十年住在河西边,三十年住到河东岸。一辈撵一辈,来了走了,一年一年,收了种了,就跟个驾子车(农用二轮长板车)轱辘一样呐,一圈一圈的,哪都是开始,哪都是了结,哪不是头,哪不是尾。孩子们,你看我是谁,我就是你呀,是你爹你娘,你爷你奶奶,你的老祖老先老上人。你看着,你望着,你们能想起谁,谁就在呢。他们托我来讲讲,不能朝深里讲呀,你来评评蹊跷不蹊跷:回过头来把俺们的生活记下来,念,念不下去,清汤着寡水的,听起来更无趣,可竟能实实在在地过一辈子,又一辈子,过一天又一天,过一年又一年。那你讲了:一是一二是二地描述起来这么孤虚无趣,而却实实在在地生活在其中,嗯哼,到底咋讲法?

    啥道理,我讲你品品:第一个嘛,一个是有得选,一个是无得选,念书识文断字有得选,生活劳动无得选——无得选,你还不就闷着头朝前过吧。第二个嘛,我以着(认为),大家伙不是活你自个,活的是全部过去,全部泥土庄稼牛马猪羊蛇虫蚂蚁,全部星星月亮高山洼井,全部穷富善恶是非美丑,全部亲的热的恨的冷的。所以呀,你再写,讲是生活,其实也不是生活,讲起来无趣,无趣后头有趣。

    春天还有一头(一个特点),不缺雨水。得了一场透遍雨,清明的河湾最好看,河水一朝下东南,沥水干的沙土路,成截子的落在洼处,灌进来两边滩涂的泥。人,你讲能吧他最能,但有的技巧,你连个小麻雀小虫燕子都不抵,再能,两脚底板也离不了地。白里黑面方口松紧带的纳底布鞋,不想逮(得,沾上)水,脱赤脚搁手里拎着,袜子塞到鞋壳廊里,偶尔踩个蛤蜊壳把脚心硌得发痒。虽说早已出了九,月把头里就隔河看柳了,但是沙土寒性大,过不一会,能凉到腿腕子(膝盖)。好歹过了三五丈就到了码头沿,坐在柳树根上——青皮柳,小叶子柳,禁沤,不怕沏——涮涮脚,控控水,穿上袜子,穿上单鞋。机驳船眼看发动起来,有下河西的也快到了,“吆,紧跑两步,人不少,瞧可能撵上”。“等等”“等等”,这边叫;“下一船”“下一船马会就回来”,船上答。

    两边是麦地,麦棵里有剌剌莛子(葎草),大麦少,小麦多;大麦叶子宽,也软;小麦叶子狭一点。过了冬,雪化了,扎了坐根,苗肥开始使劲了,麦苗返青,墨绿鹅黄。朝东走,爬上一段坡,过了小横坝,往上是一个土岗,岗上站一棵乌槿树,树就长在不大一个沟塘边,河里涨水上来时,他们有的就从这里下河洗澡,还差点出了事,以后我才跟你讲。登上岗后,下了船再走二里半,向北望一望,望不到边,向南望一望,望不到边,要么是水,要么是树,看不到庄子,庄子都搁树底下来。一家一户地块不大,小的二三分,大的七八分,亩把二亩,那算大地块了,中间有三五家图省事种了油菜,远远看去,像排笔在墨绿的底子上刷了整齐的一道道藤黄,黄连翘的黄,才好看来,就跟人画上画的不来啥(一样,没什么差别)。

    热头照在河面上,一起一落的,闪着鱼鳞光,就跟卷席筒子样。《卷席筒》?嘿,那还是个讲孝顺的唱呢,“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受尽了饥饿熬煎……”。河滩上,油光光的细腻泥面,炸裂开一道道小口子,不知名的小草,以扒根藤(扒根草、狗牙根、铁线草)为主,从狭缝里钻出来。几个小虫燕子,有白鹭、水鸽子、老斑鸠、地黄莺子,一步一点头,走路君子样。

    河上的老江哗啦哗啦地划着船棹,桐油清漆一条木船,粮食跟人上船,牲口木料下水,船行在一九四八或是一九四九年四月初八这一天。船头上的一位,刚青蓝褂子,撷开了怀,腰里扎的是黑腰带,一只脚担在舷板上,敞亮亮又大喇喇的,掂掂手里的盒子枪,吐掉剔牙的草叶,开言了:“□(nià)(感叹语气),杜老太太放心,山爷跟俺们讲了,谁要是起你家的坎子,就是跟他陈某人过不去。”“有不长眼的,兄弟们挫他骨殖。”又问同伴:“你看这河水有好深?我讲嘛,要是填个人进去,连花都不泛。”同伴轻蔑而自豪的,“呸喽”,把一口唾沫吐几尺远,讲:“跟山爷过不去?这样的人还没出生来!啐。”同船的一某人听明白了,这是给我递话呢,赶紧通知南乡的土匪,收家什(取消行动)吧。

    四八年底,五十五团撤退,伪中央,他败了。老奶奶一胳膊擓着竹筐,一手拎着铜盆,就着堰沟(关于堰沟地貌,见下一章)洗衣裳。南堰沟北岸上有一口土井,内敷大青砖,口压青石条,一群鸭子在柳树林,圆头柳下的辣蓼子棵里戏水,麻嘎嘎的一大片。一个石桥南北向,跨在堰沟上,再往北,一条路坝通到村里,上去就是屠家,卢家,朱家,江家,杜家,这是大路南;路北还有凌家,余家,张家,孟家;朝东,罗家,马家,刘家,王家,陈家,黄家。此前听人风言风语地讲,要斗之前给伪中央跑腿的,就连基层保甲长,刷把疙瘩戴个帽,一个也机(溜、跑)不掉,都要倒大霉。老太太也是好意,看见以前任保长的那谁从乡里回来,就问:“大外甥,乡里咋讲?”一某人姥娘家也姓杜,跟老奶奶是一家子,只不过是南乡杜,不在一个宗家。这时候还不知道是新政府的缓兵之计,“哈哈,咋样?蒜薹炒藕菜——光滚的光滚,眼子的眼子。”别人听明白了,藕片上有眼,蒜薹一根根如棍。出彩光荣体面为光滚——谐音光棍,委屈、受气的人为眼子,受人下眼子气。下口不讲(言外之意):你们普通老农民还是受苦受累的命,我当年的保长,现在还是响当当的,不咋我一根毫毛,威风着呢。

    听着话音就不对,赖着厚也算亲戚,这话从哪讲起?从哪讲起,从早前那排(次,回)贴票讲起。一某人姥娘那一门子出土匪,穷匪,没办法的办法,有得吃有得喝,谁也不想吃那个有今个没明个的食,一撇一捺一个人字,写好是那么容易的吗?也不是手里都有家伙(东西,这里指枪、铳),那谁,看人入杆子斗东西,也跟着跑,青手绢包一根板凳腿搁手里掂着当枪吓唬人,满共满拿人家一个油罐子。眼部前的这个杜家,从哪来?有的讲山东枣庄,有的讲四川,那不知道几百长年的事了。往上追溯,有的讲是神农的一支,因为图腾杜梨树,建立杜城国;有的讲是春秋楚国有个君主号称杜敖;有的尊酿酒的老祖杜康;有的讲是古代一种掌管膳食和祭祀的官职叫杜蒯......现在是普普通通周周毕毕的人,家马(人丁)也不多,也没啥干景(有大本事、出名)的人,另外也都不好事,所以,一直没修家谱,上哪考校去,民国初年还在清凉寺种地,种庙地,现在老老坟地还在那。人不惜力,那几年过劲,盖了三间堂屋,十里八乡传开了,“杜家楼,还是人家管!”

    姐儿,哪有楼么,爱磨白话(讲故事)的大寿星老明翁——那是西岗头子上小鬼庄的一家子,算你三老太爷了——这时牙掉光了,瘪嘴开口一笑,他知道:宽绰不假,哪有楼嘛,也就是起脊的屋子,用青砖下的根脚。那年合该(赶上了)发家,遇着有不争气吸鸦巴烟(鸦片烟)的地主,管不住自个的性子,家里的地朝外买,杜家就年年买地,放出去的粮食,利滚利回来拿地赎,眼看着百亩上下了,幸亏解放来了,再晚几年,地主的帽子戴稳当了。本来都是一穷二白的平民百姓,跑大马子反,躲贱年,逃荒要饭,走马行船的,可怜喽到清凉寺种庙地,一不当官二不当霸的,你啥势份,咋摊你混好?可的就有点遭人眼浅(生妒忌)了。

    你问为啥叫大马子反?谁知道,反正这一上二下的,鹦歌窝上下溜,就把土匪叫大马子。那黄(大概)也许是这样的:书志上讲,利辛马店集有个叫马□鸣的,字子达,土匪头,当保长,当乡长,投靠国民党七十四师,任戡乱大队长,当安保司令,有手枪班和长枪队,又称大褂子队,讹传大马子。淮河两岸,颍上霍县一带,土匪叛乱就叫大马子反,跑反,躲匪患。杜家楼里有田有地有牲口,旁的骡子马不讲,单有一匹白马过劲,浑身跟披的缎子被样,四梁四柱长得停当,活头好,性子也躁。常常自己咬开了缰绳,啡啡叫,伸开四蹄就尥蹶子跑,朝北能跑到润河集,南边到半岗,生人出来撵,根本就不惧你。地上越绿它越炯,麦地里又是打滚,又是颠蹄。吃得也肥,屁股蛋子跟琉璃斗一样,那看着就是从画上跑出来的。大人把小孩抱起来,怕被伤着,野够了,自己就回来了。力气大,毛病也大,活做的也样道(讲究),后来不是叫马戏团买去了吗?看着长的不错,想着留表演使,你讲可是的,干活出力可以,可是认死不撵场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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