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ear Window

作者: 孙衍 | 来源:发表于2017-08-09 08:58 被阅读0次

    他将车门锁上,又拉开,再锁上,继而转到车的另一侧。他拍了拍裤腿,将车门再次打开了,等又一次锁上的时候,他点燃了一根烟。

    那根烟夹在他的手指上,袅袅地飘起了白烟。他的手指像夜色里的枝丫,没有来由地朝上支着。他就任由那根烟慢慢变成烟灰,再掉下来,就像一个虔诚的人在等一炷香的燃灭。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会将那根烟狠狠地抽几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如今,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举动,只不过,那根烟却再也吸不到口中,手指离唇边其实就只有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但却像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他不是不想吸这根烟,他怕一吸就会想起她。

    他终于坐到了麻将桌前,很多年前了,准确地说自从离婚后,他就习惯晚归。他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老父亲,自己则寄身工作,似乎只有没日没夜的工作才能消耗掉那些杂念,那些长夜漫漫。

    哪怕学会麻将,学会在四方城里运筹帷幄,挥斥方遒,仍不能填补内心的空洞。

    直到遇见她。

    他永远也没想过会是以那种方式遇见她。

    那天晚上,他照例晚归,照例在老旧的小区里寻觅车位,这是他的第三辆车了,他始终坚信,换车比换女人更容易一些。巧合的是,三年了,他差不多一直能停到同一个位置,那个位置似乎永远都是空着的,是在等着他的。从他的车子从白色的桑塔纳换成了黑色的奥迪,最后换成了酒红色的奔驰,那个位置都是空着的。

    他将车子停到空位上,感叹自己的幸运。抬头发现一楼这户人家的客厅异常明亮,电视屏幕闪烁的光在明亮的灯光下也显得微不足道了。男主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里是很无聊的抗战雷剧,男主人看得津津有味,并不知晓外面站着另一个男人。

    他依稀记得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原来的男主人更老一些,还是个秃头。这个男主人显然要年轻一些,但也更胖一些。或许是换了新的主人,现在的房子换主人太寻常不过了。他摇摇头,这些与自己何干。

    他又突然想起,有一天晚上,他看到女主人给男主人换药。对,男主人好像是摔坏了腿,每天都要换药,特别是这炎热的夏季,女主人都会在睡前给男主人擦拭身子,再换上药,缠上纱布。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慢条斯理的。

    他还记得女主人的样子,脸很秀气,长发挽在脑后,有时候会打成结置于肩的一侧,显得清爽而又干练。女人的表情总是小心翼翼的,也从不听见她大声说话。他记不得到底是女人根本不就爱说话,还是电视声音太响了,所以,他无从听到女人的声音。

    有一刻,他很想听听女人说话,想听她会不会埋怨和斥责自己的老公,就像自己的前妻一样。前妻一直埋怨和絮叨自己,担心自己在外面有了外遇。后来,积怨深了,就分道扬镳,连女儿的抚养权都没争夺一下就拔腿离去了。

    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对待丈夫的态度,但令他失望的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他并没有听到一声女人的抱怨,甚至连轻声细语都不曾听到。

    这一天,他打算回家睡了,总是留恋麻将桌总不是什么好事。当他走到这户人家另一个窗户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看到窗户竟然是洞开着的,可能是因为夏天的原因,半扇窗户就那样张开着,最让他讶异的是里面有个人在洗澡。他想起男主人还在客厅看电视,便下意识地认为这洗澡的人多半是女主人了。

    果然,他凑近了去,看到没有亮灯的房间里,一具侗体的剪影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果然是女主人。他能清晰地看见水注从花洒上喷浅下来,落到女主人湿漉的头发上,女主人双手蒙住脸,水流顺着她的脸颊和指缝往下倾泻。当她双手松开时,他看到她的双峰在隐约的夜色中傲然挺立着。

    他似乎起了生理反应,他将手伸进牛仔裤腰中,摩娑着,另一只手则透过Polo衫伸向自己的胸前,用和她同样的姿势抚弄着身体。

    终于,她洗完了,但并没有关上窗户,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着,用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胸腔、腰肢、双腿、私处。他能看到她弯下腰时双峰的颤动。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得更为清楚,但她似乎是往里面的房间走了,也可能是去了客厅。

    他又转回客厅的窗前,想看个究竟。令他失望的是她并没有再次出现,他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手竟然忘了从牛仔裤腰里抽出来。

    良久,他抽出有些湿润的手,点燃一根烟,向麻将室的方向走去。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一切都好像有了感应,他总是在那个时间开车回来,将车停在相同的位置。他也总能于这个时间看到她在洗澡,她似乎从未观察过窗外是不是有人。他在心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是夏天太热了,是她因为丈夫的腿伤太寂寞了,还是她与生俱来的习惯使然。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觉得自己与她达成了某种默契,甚至,他觉得她应该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因为世俗的原因和内心挣扎,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他站到窗前,发现窗户上已经贴满了麦当劳的汉堡包图像,那种像马赛克一样的图案让人看了心烦。那扇窗也不再打开,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窗户都是紧闭着的。

    他猜测这户人家又换了新主人。现在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新厌旧呢?

    有一阵,他不甘心,仍然坚持那个时间回来,将车停在原位,但他并没有等到她的出现。他想再听听那喷浅的水声,那水声已经代替了她说话的声音,成为她在他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甚至在他搓麻将的时候,哗啦啦的麻将声都能让他联想到水声,有几次,他竟然起了反应,脸上露出了高潮时的表情。幸好他杠上开花糊了,不然那三位麻友不知道会怎样看待自己。

    终于,他将烟捻灭,头也不回地向麻将室走去。唯有在麻将桌上,他能再次寻回女人留给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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