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一直想考南开,结果最后高考分数出来没有敢报,此后负笈江城,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南开有什么瓜葛,没想到命运还是给自己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09年春末夏初之际,我已近毕业,因缘际会之下报考了天津某公职职位,没想到由笔试而专业测试、面试,一步步走下来竟然出奇的顺利,于是放弃了去广东的机会,来到天津,这座名字在当时已经烂熟于心的城市。在几次往返天津考试期间,因为朋友的介绍便一直住在南开的谊园里,这是我在高考四年之后第一次和自己曾经向往了那么久的学府有亲密接触,记得在那些日子里自己一个人拿着一本会计学原理悄悄跑到二主教上自习,在夜晚氤氲的路灯下静静地从谊园走到主楼前的总理相下绕上几圈再回去。到天津后,虽然搬过几次住处,却一直没有离开南开太远,到后面干脆便住在了边上,与西区公寓仅一墙之隔。
回头来看这个过程,一切故事的发生似乎都蕴含了太多必然性与偶然性,以至于不得不用因缘际会这样一个满含佛家意味的词语来形容这段过往,然而因缘际会并不等于因缘具足,一颗种子因为种种条件的具足可以发芽,却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夭折以至于最终无法长成苍天大树。细想起来,因缘际会大概是命运最爱开的玩笑,然而又不得不承认正是这样的偶然性所带来的许多意外给我们平淡无奇的生活来带了许多诗意,这就好像脑海中突然袭来的灵感给我们常规的思维方式所带来的触电式的快感。
电影《山河故人》中,在时间跨越6年的两段戏里分别2次给了一个穿蓝色校服扛关公刀的男孩长镜头特写,而这个男孩本身和电影情节没有什么关系,在回答观众的疑问时,导演说:“我很喜欢戏剧性强的电影,但是我觉得它有一个问题,就是说不是适合所有题材,不是能够太准确地表达我对生活的体会。就好像《山河故人》里有一个小男孩拿一个关公刀在走,他真的跟主叙事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一个孩子。那也是我若干年前在山西的一个闹市上看到的,有这么一个孩子拿一个铁的真的关公刀在走,我第一眼看的时候觉得非常超现实,我说该不是灵异事件吧,关二爷回来了,化身成这个小孩。但是你转念一想,你就会想太容易理解了,他要么是学戏的,要么是学武术的。那么小的年龄,拿一把古代的兵器,去谋生,这三个关键词一中和起来,特别打动我,他跟我们拍电影做证券做杂志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是那个孩子那么小就出门了,他很感染我。所以这个电影在拍的时候,讲到赵涛跟张译吵完架,一个人站在鼓楼上往下看那个街道,我当时那个剧本写得特别简单,‘望城楼下,人流如织’,但是真实在拍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一幕,我觉得他可以作为一个视觉中心,让他在闹市上走,在那些车水马龙里面。事实上它对主叙事是一个非常好的补充,因为电影里面的人在谋生,在讨口饭吃,在离散,在活下去,那身边的人,跟我不搭杠的人,跟这些主要人物没有关联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就是所谓命运的一个共同体。我们讲起来可以讲这么多,但是直观上就是你看了会心动一下。”这段话再按照豆瓣网友的进一步解释,导演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无论电影中还是生活中都要有诗意,所以导演会加一些跟剧情无关的情节。就跟一代宗师里面张震演的一线天一样,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突然的闯入,然后又无故的消失,都没来得及去了解他的故事,只留下自己的遐想与感叹”。在看到这两段话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所谓诗意其实就是对我们生活中所出现的那些偶然性的事物的敏锐感知和尊重。
如今虽然不经常的,但还是会偶尔去南开的校园里逛逛,尤其是夜晚的时间,一个人静静的走在校园里,虽然不是自己的母校,却也依然生出许多亲切,那些独自漫步校园的夜晚,在主楼前默默的仰望总理相的日子,那些在二主教默默上自习的日子,那些在运动场疯狂的跑上几圈的旧时光,那些和朋友们在游泳馆、羽毛球馆挥洒汗水的时刻,在西南村的小饭馆吃饭的情景,那些在生科院楼前氤氲的灯光下吹牛聊天抽烟的夜晚……
如果平行时空真的存在,让我能够做一次时间旅行者,回到09年的那个初夏,去看看那个在南开校园里独自散步的少年,我会和他说些什么呢?会不会像很多科幻电影里那样,试图去让当时的那个自己记住一些什么或改变一些什么?我想,我大概什么都不会做吧,充其量不过是如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在他乡相遇,然后轻轻地问上一句“嘿,你还好吗?”毕竟你走过或未走过一段时光,经历或未经历过一段过往与故事,那些终究都是自己的选择,而改变过去在我看来是极不道德也极不明智的行为。
我们用自己的尺度丈量时间,时间又何尝不是在用它的尺度在丈量我们呢?时光如流水,过去越来越远,现在不断的成为过去,而将来又不断的成为现在,我们站在这河流的中央,能做的仅仅是不断的改变现在而到达未来,在这中间也许会有许多的必然性,但更多的也许是许许多多的偶然性在推动着我们的生活向前,而这种偶然性带来的诗意也许才是我们生活中最美的所在。2015.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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