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概一个月了吧,我找不到安子了。
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躺在床上十分钟就要叼上一根烟,花五分钟抽完。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城市,我很多次想要逃离。
我的老板叫吉米,我一般叫他老大。他很有智慧,总是能够快速找出问题的根源。所以就算公司不大,也还在运行着。我不知道我在老大眼里算是什么,但是之前安子说,我算是老大半个烟友。
公司不止我俩抽烟,但是就我俩爷们。
“男人和女人是不可能搭伴抽烟的,除非是在床上。”这也是安子告诉我的。当然,是在床上。
每次抽烟的时候,老大会在背后拍我一下。我也忘记了我们什么时候形成了这个默契。老大看起来干瘦,但举止投足之间都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钦佩的力量。
拉布说她很羡慕我。
拉布大概三十岁,但是仅从外表来看是绝对看不出的。她看起来真的很老,不是满脸褶子的那种老,是从眼睛到灵魂的疲惫。有时她会零零碎碎跟我聊一些她的事情,比如她家在东湖那边,每天上班要乘坐四十分钟的地铁;比如她在这个公司五年了,工资还是那么少;比如她丈夫好赌,被人砍了右手;比如她儿子谈了一个男朋友。
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仿佛都跟她没有关系。每次收尾的时候,她都会说一句“我真羡慕你”。
老大对大家很好,但好像除了拉布。
2
有时候码不出字,发呆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刚来到公司的日子。
那时刚毕业,错过了校招。走出学校门口时就只有一个想法,不能饿死在外面。好在老大收留了我,理由是觉得我文笔还不错。
安子算是我前辈。
我第一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觉得它好小。安子笑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呢!”确实很全,仿佛世界上所有品种的人格全部拥挤在这里。
淡定的拉布,沉默的砖头,神经质的三三,高傲的杜鹃,腼腆的九儿,冷酷的麻雀,还有可爱的安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安子可爱,她像是这个昏暗房子里的一束阳光,驱散了我内心的阴冷。
老大是单独的一间屋子,跟卫生间对峙着。经常可以听到,很大力气的关门声。慢慢我也习惯了,每次发生这种声音,肯定就是有人上厕所没有关门。
安子说“之前我们不关门,老大都会大声吼着让我们关门,久而久之,他就只能关自己的门了。”我问过她不怕走光吗,安子戏谑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那种让人反感的声音,在安子走后就消失了。
这个屋子没了阳光,没了声音,变成了一座坟墓。
3
这个城市的脾气比三三还古怪。一阵雷过后,雨就倾盆似地下来了。除了三三会毫不在乎地刷卡走人,我们都会观望片刻。
有时候大家会一起叫份外卖,算是为数不多的联络。因为老大独特的招聘风格,整个办公室里,除了安子,骨子里大多一样清高。我开始发觉我喜欢安子的时候,是因为我发现她喜欢我。
她不喜欢我叫她安子,我说“子”是尊称,老子,孙子什么的都带个子。她叫了我一声儿子堵住了我接下去的话。
安子很爱笑,笑点比我工资还低。
所以我追她的方式很简单,工资加笑话。
我们真的开始是在她消失前的一个星期。
办公司里,大家照旧点了外卖联络感情,老大也不常见地跟我们一起吃饭。我像往常一样夹了菜往安子碗里放,三三说了句“恶心”,对她的神经病习以为常,所以我没生气。安子的碗往后躲了躲,也说了一句恶心,随后吐了吐舌头。
我把米饭摔在地上,掀了大家了饭桌。大声喊着“都是傻逼,婊子!”我指着老板,声嘶力竭“我他妈才是大傻逼,要死在文字上。”
我只记得有人轻声说了句“傻逼”,我没找到是谁。拉布嘴角动了动向是在笑。杜鹃撤出了身子,避免了菜汁溅她身上,一脸嫌弃。其他人或低头不语,或继续吃碗里的米饭。我感觉到有人拉了一下我的手,是安子。
她哭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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