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朋友圈看到一条消息,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犹豫再三还是给老家一位同学发个微信问询。
不久,她发来语音,证实了这个让人心痛的消息。
朋友圈的这条消息是我一位同学发的,“愿天堂没有痛苦,一路走好!来世我们还做姐弟!”
说是同学,其实说是发小更贴切一些。当年我们的父亲在同一所镇初中任教,我们的母亲也同在一所村小学教书。两家都住在镇初中的家属院内,仅一墙之隔。
她家姐弟四个,三个姐姐一个弟弟。我家兄妹三个,哥哥姐姐和我。她是三姐,和我们姐妹年龄相仿,弟弟比我们略小两三岁。
三姐的两个姐姐和我的哥哥年龄稍长些,都跟着父亲上初中。而我们姐妹和三姐姐弟则跟着母亲上小学。母亲的村小离家比较远,天气好的时候,母亲们带着我们早出晚归。天气不好,就只能呆在村小里由教室临时改成的简陋房间里过夜。
学校建在一个山坳里,方圆几里没有人家。前面一口深潭,深不见底。当地人说,从前有个小媳妇因为家庭矛盾一时想不开,投进潭中而死。从那以后,每当月亮升起,小媳妇的魂魄就会坐在伸到潭心长长的洗衣板上“嘤嘤”哭泣。
深潭背阴,即使在白天,也让人敬而远之,到了晚上更是阴森可怖。学校后面的山坳里整宿整宿还传来“毛狗子”诡异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叫声。
有一次,母亲睡到半夜,被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点亮油灯一看,一条大蟒蛇正顺着房梁往上爬。
本来我们两家母子各住一间小屋,最后为了壮胆干脆搬到一起。学生一放学,趁着天亮,吃饭、洗漱、收拾停当后,就把门一关,插上门栓,门后再抵上两张课桌,外面任谁敲门也不开。
两个大人带四个小孩,围坐在放着一盏煤油灯的桌子旁,母亲们要么批改学生作业,要么给我们缝补衣物。我们呢?借着油灯昏暗的灯光做着手影游戏,斑驳的墙壁上一会是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一会又是一只飞翔的海鸥,不一会儿,又变成一条“汪汪”叫的小狗·······
那时的我们还小,不知道害怕,玩累了就睡觉,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特别是小弟,年纪最小,胖乎乎的,乖巧可爱,我们都很喜欢他,走哪儿带哪儿,他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喊个不停。
我家的相册里,还保留着几张有着我们童年身影的毕业照,这是作为老师子女的福利。那时候照相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只有毕业照,才会去镇上照相馆请来师傅。知道拍照师傅要来,我们会早早的换上好看的衣服,头发扎上漂亮的蝴蝶结。当然,我们也会把小弟从头到脚打扮一番,用村宣传队化妆留下的胭脂把他的脸涂成“猴子屁股”,嘴唇也擦得血红。他也不恼,乖乖的听任我们摆布。
从前的日子慢。晚上,数着窗外夜空闪烁的繁星,盖着洒在被子上皎洁的月光沉沉入睡。早晨,在教室走廊悬挂的钢管敲击出温和而又悠扬的起床钟声醒来。
从前的脚步好慢。从一个山坡到下一个山坡、一条小溪到另一条小溪、一个村庄到一个村庄,一朵小花、一只纺织娘、一条小鱼……都会让我们驻足停留、欢喜雀跃。
想穿新衣也慢啊!一件毛衣、一双新鞋在我们热切的期盼中,看着母亲在无数个夜晚,守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一针一线,将爱意注入密实的针脚,编织着我们成长的足迹。
那时候的友情也很慢。不是放在嘴边,是放进心里,靠一辈子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日子就在这慢吞吞,裹在淡淡的烟火里,日日年年流逝,我们也在慢慢长大。
大了,小弟和我们有些生疏了。
18岁的小弟和他三个姐姐一样,完美的继承了他们父母的高颜值。大姐温婉和顺,二姐俏丽明媚,三姐知性内秀。而小弟呢?温润俊秀,心地良善。
最后一次见他,是同在一所高中念书。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们同时从家回学校,天下大雨,我没带雨伞,他打着伞搂着我的肩膀,一路小跑,快到学校大门时,松开我,把伞递给我,朝我摆摆手,然后把书包顶在头顶,冲进漫天的雨幕里。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会在微信、QQ里给素未平生的某个人发情谊款款的问候,和网线那端不知男女、不明老少的某个人聊得不亦乐乎。却不会给远方的故人打个电话,写只字片语。就像现在匆匆生活中的人们口中的速食品,虽然开罐即食、冷热皆宜、味道甜香适中,也只是为了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肠胃。只有等到难得的闲暇,回到家中,看着母亲买菜、洗菜、切菜,再把油倒进热腾腾的锅中,放入葱花,发出“嗤嗤”的声音,等整个屋子弥漫在浓浓的葱香味里,才感受到最真切的生活。可惜,我们跑的太快,看不见沿途的风景,闻不到香气馥郁的花香,只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
很想把小弟的形象写得更丰满生动一些,可是小时候的记忆如一个个碎片,没法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唯一清晰的是那年的周日午后,你在雨中冲我挥手的样子。
也好,在我心里,小弟你永远都是从前那个翩翩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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