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去岁暑月,尝读《做个新时代的旧文人》一文,记望高先生其人其事。余戏谓望高先生曰:“为旧文人传,当以文言行。”望高先生则对曰:“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善弹者,舍若飞君其谁?”是以有诺,迁延于今,竟阅岁余。言有不逮,未审可得其神情一二否?
吾闻望高冷先生名也久,一岁,与数同人集,值筵间,语次,言及绘事,一人起而向座中诸人道先生行状,盖始为骨医,后弃之,乃从少之所向,搦管业楮墨,备极形容,语其事甚详。予闻而奇之,久之,不忘。
岁癸巳,初见先生,犹记彼时,当春日迟迟,草木蔓发际,与蔡先生厚淳并先生三人凭栏共话,偶言及海棠,先生欲拈苏子《海棠》诗中句,一时茫然,面空思有间,余从旁吟曰:“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言讫,相视朗声笑。今日思之,犹在睫前。
先生志于书,未尝一日或忘,每有闲暇,则伏案临摹,远游宴,绝交与,恒杜门却扫,人皆苦之,独先生乐其中,业精于勤荒于嬉,苦心孤诣若此。先生尝谓余言,每数日不出以为常,亦不纳客,恒处斋中,劳则书画,闲则洞箫,其书斋面山而临湖,泼墨时,啸咏际,独与湖山对,久而渐亲,常见云舒云卷,青山妩媚,料青山见先生亦如是。
是以先生始名其庐为“苦”,后以“逸”闻,逸者,轶也,如天马行空,不事羇络也。逸于世,逸于名,逸于流俗,逸于时弊……以心之逸,待书之劳,更散逸气于纸上,抒逸情于箫中,此与缶翁“书之所贵贵存我,若风遇箫鱼脱筌”之论何尝有二致?
先生尝自书一联曰:“惬意亲山水,闲情弄管弦。”近岁,先生颇与箫管为亲。每出外,辄囊数管以自随,至则出示之,材有异,调不一,然悉为其亲制,乃择竹之善者,剡刳刻镂,濯治表里,因材成之,以利按抑。兴之所至,于桃源深处,或客南山下,即持箫而弄,或独奏,或和鸣,如《虞美人·听雨》《云门夜雨》《长相思》数曲者,余尝坐而静聆之。
记丙申岁杪,尝见先生执箫管而吹,但呜呜作声,绝不成调,余指而俯仰以为笑。孰料不数载,打谱、制箫皆能为之,遑论弄曲。其臻妙若此!问之,则曰:“每临池、绘事际,箫管三五随意置其旁,信手取奏,心神为惬,方就墨楮。是以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矣。”信然。
所谓:俗里光尘合,胸中泾渭分,于世有殊不可言语者,乃散郁情于箫者也,岂非逃于箫乎?亦逸士也。
又,丁酉岁杪,先生尝为余治印一方,至今什袭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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