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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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建新

不是所有阳光和煦的日子，都充满温暖。

2018年4月18日下午5时许，战友电话告诉我你不幸离世的消息，一阵寒意瞬间涌遍全身。惊愕、惋惜、伤痛……种种情绪交替呈现，让我纠结在不愿承认又必须面对的现实里，久久无语。

接下来的几天，我默默关注着你的消息。网上有关于你因公殉职的官方报道，有战友、同学满含深情写给你的纪念文章，有数以千计的网友以留言评论的方式向你表达的祭奠。这无疑是份哀荣，但与你正值壮年却不幸陨落的生命相比，我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算起来，我们在一起共事的时间，也不过两年多，不算短却也不算长，但用来了解一个坦白真诚的人已经足够了。是的，你有着敞亮的灵魂，交往起来一点都不用费心。

你躯体瘦削，略显佝偻，从清癯的脸上可以看出你来自贫苦农家，甚至可以看到你割草放牧、耕田耘草的童年身影，那身影在大西北的风沙中时隐时现，有些孤单。好在，你细长的眼睛里总是散发着和善、智慧、坚强的光芒，大概是因着这些宝贵的品质，你从贫瘠边远的乡村，考上了北京的高等学府，又投笔从戎，加入了从军报国的行列。这是一个男人的选择，有情怀，有担当。

与那几个和你朝夕相处、同进共退的兄弟相比，我的回忆里少了一些鲜活生动的细节。但，正如欣赏一幅巨幅山水画卷一样，我不需要知道它有几条沟壑、几株松柏、几块山石，粗线条的轮廓，也足以领略其壮美之魂、雄秀之姿。

你是个才子，写材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经常可以看到你坐在电脑前歪着脑袋，眼睛被嘴角叼着的烟熏得眯成一条逢，两手却在键盘上飞快的忙碌着，键盘发出哗哗的声音。如果写出了什么得意的句子，亦或某一段落顺利收尾了，你会重重地敲击一下回车键，随着“砰”的一声结束，一大口烟就会从你口中缓缓吐出来，在头顶缭绕成一片轻云。也是因为这份才气，处领导安排你负责心理咨询室筹建工作，在同事的协助下，你收集资料、购买图书、编写教材、接受咨询——样样都干得有声有色。这也许是你的宿命吧！生命的最后一秒，你还在电脑前耗费心神。

也不知道你乐天派的气质从何而来，整天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工作间隙，你喜欢和几个同事打打闹闹，搞搞小恶作剧，耍耍贫嘴，机关沉闷的工作氛围经常被你和几个兄弟调剂得异常活跃。我因年长几岁，参与不多，但却很喜欢这种情形，和乐融洽又倍感温馨。回想起来，那真是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我喜欢踢足球，你也一样。所以，我们经常在球场上飞奔，或是队友，或是对手。你奔跑的速度极快，动作又很夸张，有飞翔的姿态。但我最欣赏的是你在球场上的专注精神和大局观，你时而低头斜睨，小心而迅疾地躲避着对手的围抢；时而抬头四顾，寻找最佳的转移路线和进攻方向。队友跑位不到位，或没能领略你的意图，你会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俨然是战场上的指挥官。踢足球既是体育活动，也是“生死”战场，它不止彰显体育精神，也考验责任心。你的责任心，从工作渗透到娱乐，这是一种内在素质的自然流露，拥有它的人已经不多了。

对了，还有你的热心。我体会到的，多在工作方面，因为我看到过你主动帮助同事干了很多份外的活。也看到过夜间加班时，你催促早已成家的老同志快点回家陪老婆孩子，剩下的工作你来承担。从那几个兄弟的纪念文章里，我又看到了其他一些你助人为乐的事情，比如：战友家里来人，你会大方让出自己的宿舍；有人需要经济上的帮助，你会慷慨解囊；谁值班赶上了事情，你会毫不犹豫地接替。你所做的这些，我从不感到意外，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像所有的人一样，你也有缺点。但瑕不掩瑜，用现在的话说，你是个充满正能量的人。你身上的品质，是农家子弟与生俱来的厚道纯朴，是传统文化长久沉淀的忠信仁义，是共产党员无私忘我的奉献精神。这一点，从学校到军营，从军营到警营，都得到了证实。

你离开机关的时候，我也遇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加上各自忙碌，我们交往日渐稀少。直到我离开部队的十余年间，中间只有一次偶遇。那时你还穿着军装，我问起你工作如何，你说还好，领导准备把你放到一个更重要的岗位上，我听后也很为你高兴。只是，再次听到的，是你转业回老家的消息。

有时候想，为什么一个正直、善良、踏实、肯干的人，总是蹒跚在荆棘满地的崎岖小路上，虽然竭尽全力却总是遍体鳞伤。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时运不济”吧！好在，无论是当军人还是做警察，你的付出都充满了光辉。即便你已离去，光芒依然闪耀。

安息吧！兄弟。天堂没有加班，却开满了思念的花朵。